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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晚却有点不一样。以前抽一阵就过去了的胃疼,今天却好像怎么也抽不过去。只在台上站了十分钟,我觉得冷汗已经把后背都打湿了。那表演服又厚又闷,我几乎有点喘不过气。
脸上还图着黑颜料,我不敢用手去擦头上的汗,生怕一抹就把脸弄得跟个斑马似的穿帮了。很快便有汗滴到眼角,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半眯着眼伸手揉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视线里猛地跳进一个模糊的人影。
虽然只是个人影,但已经让我马上停了三秒钟没呼吸。
心里猛地漫起了一股海啸般过境的恐慌,想看清楚,却有更多的汗争先恐后流到眼皮上,几乎没办法睁开。越是这样看不清楚,我心里越是着急,就像魔障了一般,既怕看见,又恨看不见。迷迷糊糊之中,我的身子被撞人了一下。
其实,那一下力道应该也不算特别大。只是我忘了迈步,被后面正常换队形的嘉措碓了一肩膀。但是就只这么一下,我就觉得身子已经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我祈祷:黄天菩萨,要真是方泽,就让我被撞死在这儿吧。
不知道菩萨是不是终于听到了我的心声,我很快就没了知觉。不过在黑眼前的那一刹那,方泽的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出现在我还剩一条缝的视线里。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撞晕的还是被吓晕的。
那时我唯一的想法是:天啊,他果然还是要找来捅死我!
作者有话要说:选个黄道吉日开心坑。开坑大吉哟,日更五天哟~
☆、第2章
我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个梦。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是因为那些梦已经做过太多回,比如佟一城在我面前咽气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比如方泽和宋薇抱得那叫一个紧,再比如我一巴掌把宋薇从台阶上扇了下去……连在梦里我都告诉自己都过去了,然后淡定的醒过来该干嘛干嘛。不过今晚的梦还多了点东西,让我又激动了一把,我竟然还梦见方泽来大康巴找我。
最后那场景真是要多逼真有多逼真啊!就连方泽一把抓住我手腕的那种触觉都梦得非常到位,吓得我猛的醒过来,手抓到床单被子的瞬间,吊着的一颗心才狠狠的砸回心窝子里,无意识的半睁着眼开始喘大气。还好,还好是做梦,要不然……
“醒了?”一句话飘进我耳朵里,陡然就是一道惊雷,劈得我刚刚有点平静的血气立马又直冲到脑壳顶,冲得我差点又晕了过去。
娘的,这他妈不是梦!方泽真他妈跟这儿杵着!
“小六,你没事吧?”包姐低沉微沙的声音在我混沌的脑子里杀开一条血路,撞在耳膜上,我顿时觉得福音降世,醍醐灌顶。
对啊,老子现在是小六,老子的老板包姐怎么着也是个县地头蛇,方泽难道敢在就这儿捅了老子?再说了,就算当年那一巴掌真把宋薇的孩子给扇没了,老子也没什么理亏。那肯定是黄天菩萨借我的手来收妖的,要不老子那时怎么忽然就天生神力随便一拍那女人就飞了呢?
我痛苦的对包姐眨了眨眼睛,嘴巴抽了抽没发出声,表示我十分有事。同时也看清了我并不是躺在宿舍,墙角发黑的灰尘和一股霉味的枕头告诉我,我现在正躺在本县规格最高的人民医院急诊室——上次央金闹肚子拉得虚脱了就是躺这床上装死来着。
我一直装没看见站在离床不远处的那个身形,他好像也没有要上来就动手的意思。果然,他在这种地方是不好发作的,特别是想收拾的人还是个病人,要不肯定会弄得天怒人怨连救死扶伤的医生说不定都会跑来灭了他。
伸手虚弱的扯住包姐的袖子,我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终于发出了声:“我……我这是咋了?”
“你今天又没吃饭是不是?”包姐冷着一张脸,“老子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一打麻将连饭都不吃!现在好了,还给老子晕在大堂里,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老子在虐待员工啊!”
我委屈的在心里叫唤,想着都输成那样了哪儿还有钱吃饭啊。嘴上却非常恭顺且虚弱的回着:“姐,我饿……”
“饿死你算了!”包姐没好气的回了句,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一会儿先回店里去吃东西。明天别上班了,再敢跟央金打牌把饭钱都输了,老子就把你扔锅里去熬汤!”
我打了个寒颤,立马不敢再接话了,只拼命的点头。虽然我知道包姐是不会拿我去熬汤的,但金盆洗手的女老大自有一股威严不容亵渎。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这几年就是过的这种日子?”没有预料中恨得牙痒,语气平静得好像一只蚊子飞过太平洋,连个水漂都没打起来。
我做茫然状,终于正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泽。这一次终于看清了,俊眼修眉身形英挺,就连在这医院破墙的背景下都能卓尔不群得不行。莫怪老子当年瞎了眼,如果不是还记着那时候造的那些孽,说不定就算现在还要再瞎一次。
我抬头面冲包姐:“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包姐眼角一抽,咆哮:“老子看着像有这么大儿子的人吗!”一句话吼得我鼓膜发麻,立马狗腿的回说:“不像不像,弟弟,弟弟还不行吗?”
包姐眼见拿我没辙,火力只有统统集中在屋里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的男人身上,没好气的问:“老板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
“佟延,你要装傻装到什么时候?”那边的男人又出声了,这次声音里有一点无奈。
佟延……几辈子没人叫老子这个名字了,听着真是别扭。
我和包姐面面相视,在看到包姐眼里的莫名奇妙和濒临发飙的边缘之后,我决定再火上浇点油,对包姐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不姓包啊!”
包姐果然忍无可忍,吼了句:“你给我闭嘴!”然后抬头冲那男人骂道:“我他妈不管你是谁,赶紧从这里滚蛋!不然老子找人把你打出去!”
我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心里忍不住得意的想着:对啊,赶紧滚,再不滚后厨的胖子过来揍得你满地找牙!
方泽忽然缓缓的向病床走了过来。他本来就高,脸上又不带一点表情,这么无声无息的一动,立马就带了一种难以言状的压迫感。说到底急诊室里现在就咱们仨,要真动起手来……包姐,你是练过的对吧?我能指望你对吧?我满怀希望的看向咱的救星,却在眼角瞥见包姐的手也在微微发颤之后,顿觉指望这光杆地头蛇是没戏了。
我紧紧的抓着被子,生怕方泽上来就要动手。但没想到他走到床边之后,缓缓的冲已经被震得有点僵住的包姐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方泽。”他低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上半个脸的我,忽然诡异的嘴角上扬:“是佟延的先生。”
包姐倏地长大了嘴,足有半分钟之后才合拢。她机械的伸出手去同方泽握了握,又想起什么似地问:“你是谁的先生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