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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了书,难以遣怀此刻心中的一点异样,“可是,我倒是觉得……”末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摇头道,“算了,今日有些累了,早些睡吧。”
小月替我拆了发饰,正要卸妆,忽听门外内侍回禀,“娘娘,邺王入京带的贡品,已经送过来了。在廊下放着,娘娘是现下去看一看,还是等明日看了再入库?”
我素知邺城地处南方,鱼米之乡,极是富饶,倒也好奇他送了些什么,“这就去看看吧。”
廊下放了整整一排木箱,皆打开了盖子。
虽说宫中什么都不缺,但收到了送来的新鲜玩意,总是觉得有趣。其中整整两箱是邺城产的纸和墨。我一边看,一边吩咐,“德妃喜欢写意山水画,将这些生宣送去她那里。杨贵人那边送这些熟宣,她擅工笔,用这些再好不过了。”
邺城近海,也盛产珍珠,是以送来的贡品中,有上好的珍珠一小盒。此时天色极暗,廊下点着灯笼,只撒下些许橘色的光线,珍珠莹莹散发出了光泽,颗颗皆有小指头大小,无论是做成簪子或是首饰,皆是佳品。
“这些都分了,明日送去各宫。”我手中捻了一串手链道,“对了,魏美人尤爱珍珠,将这个手串送给她。”
另有一些绸缎布料,我便按着各宫的喜好,让小月记下了,明日再一一分送。
贡品甚多,这么一来,倒也分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我走到最后一个木箱前,问,“这是什么?”
内侍上前打开了,黑黢黢的,一时间看不清里头装了什么,我便俯下身去看。
箱子并没有装满,里头只是放了一个画卷,以及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玩意儿。
内侍展开了画,小月又提了灯笼凑近,让我瞧得清楚一些。
画卷已经颇为陈旧了,纸面泛黄,画的是童子学堂图。
老夫子在上课,底下坐了七八个男童,正跟着念诵诗作。窗外蹲着一个小女孩,正好奇地往屋内张望。而屋内一个略大些的男童,正转头望向她,仿佛在隔空说话。
我虽不会画画,但这些年在宫里,也算是鉴赏了些收存的名作。这画笔触稚嫩,亦无特别之处,更像是初初学画之人的练笔之作,也不知为何会放在了贡品中。
我有些奇怪,便接过了灯笼,更靠近了些,去瞧画卷的右下角。
本应落款的地方,也并没有什么签章,只有简单的一个“衍”字。
这个字写得颇工整,我隐约能认出来,这像是皇帝的字迹。
那这幅画……莫不是皇帝以前画的?
“娘娘,刚才邺王遣人来回禀,说是有一箱送错了。本是陛下的旧物,是要送去中昭殿的。”内侍匆匆赶来,向我回禀。
“就是这一箱吧?”我点点头,“先放在这里吧,本宫自会遣人送去中昭殿。”
我又蹲下,去看箱子里的东西。
一把木雕的小剑,一只已经破皮的蹴鞠,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人、车马等玩具,不少还缺胳膊少腿,愈发显得年岁悠长。
我拿了一个缺了脑袋的小木人在手中瞧了一会儿,听到小月说,“想不到陛下也有童趣的时候。”
我莞尔,“难不成陛下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的么?那不是成怪物了?”
小月也笑了,“平日里见到陛下,奴婢连抬头都不敢,哪能想象他小时候也喜欢玩这些?”
我小心地将玩具和画卷放回箱子里,又命人合上盖子。
“娘娘,这就遣人送去中昭殿吗?”
我点了点头,“再去准备些白日里的糕点,我亲自给陛下送去。”
夜已深了,我也懒得重新装扮,便披了件大氅,并未大张旗鼓,只是让人带上箱子,悄悄去往中昭殿。
这一路上,我也在想,其实明日让人送去就行了,何必要我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