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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微放下手中的信函,目光沉沉地盯着严凤凰。
严凤凰接触到她的目光,不敢直视,“如果,如果你愿信我,我一定在盟主换届大会之前找出歹人,还你一个清白。如果你仍然不肯原谅我,那我就只有以死谢罪了!”说完,他举起掌,正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翠微迅速地掷出身旁的杯子,打落了他的手,而后才说,“并不是我原谅你,也不是我愿意相信你,只是我需要知道真相。若不是你所为,绝不能冤枉你,但若是你所为,我以武林公义起誓,以你的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你,走吧。”说完,她转过身去。
严凤凰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那柔弱的白色背影,鞠了个躬,而后翻身跳出了窗口。
月光越过窗棂,昙花悠悠的,又白又香。
春芳握住翠微的手,轻轻地喊她。翠微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春芳,那个孩子就让他们带走吧。既然他说会还我一个公道,就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我们静静等待就是了。只是,”一行清泪落下她的眼眶,“很多事情,就算查清,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
轻尘躺在尘香山庄中静养,萍儿不时会来照看她,偶尔说上一些外面的事情。轻尘最为关心顾月池,总是向萍儿打探。萍儿遵循炎上的吩咐,尽量宽慰她,要她稍安勿躁。而炎上仿佛消失了般,自那夜之后,就再也没在轻尘面前出现过。轻尘虽然心中有疑问,也知道他身份特殊,肯定很繁忙,顾不到自己。
这一日,石康接到红都来的奏报,匆匆走到炎上的书房前,敲门而入。“爷,红都来的奏报,说是容相弹劾了五王。”他颔首把奏报呈给炎上,炎上接过来,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只是削减封邑?五哥应当不在乎这个。”
“爷,容相是不是打算扳倒五王了?”
炎上把奏报按到桌子上,推着轮椅,独自来到窗前,“他想要削弱五哥和六哥的实力,而后拉拢我,一门心思辅佐三哥夺位,这心思,父皇早就料到了。只是五哥和六哥自小在腥风血雨中成长起来,并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容若潭心里很明白。论资质,只怕三哥是几个哥哥里面最弱的。”
石康不以为然,“爷,以属下的了解,若说资质,最差的当属六王爷才对吧。”
炎上微笑,仿佛是拈花的佛祖,“六哥的野心,只有五哥知道。我来尘香山庄,就是想暂时避开他们之间的争斗。这是一场兵不血刃的战争,或许到最后,谁都不会是赢家。石康,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对手,尤其是当这个对手懂得掩藏自己实力的时候。人,在对人对事之时,总要懂得把自己放得卑微,想得周全,这样,才不会被对手打得措手不及。这个道理,三哥不明白,容若潭不明白,最明白的是五哥。……人,总是有累的时候。”
石康知道,他因为轻尘的事情,想起了很多的过往,触动了心中的许多感伤,已经多日没有出过书房。
“石康,小九的身体怎么样了?”炎上貌似不经意地问。
石康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回爷,能下床了,活蹦乱跳的,正跟萍儿在院子里面踢毽子玩儿。”
“她身体底子很好,再调养调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不要扯动伤口……石康,雾柳镇的县令那儿都打点好了?”炎上转过头来,表情有些严肃,“神策军的事情,父皇那里肯定已经知道了,要是问起,你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爷不用操心这个,有属下应对着。”
炎上点头,倾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石康大喜,上前推了炎上出去。
时值夏日,正午的日头很毒,但花园里因为早种了几棵大榕树,而有丝丝凉意。阴翳之下,几个妙龄少女正在踢毽子,闹得最欢快的,正是萍儿。
“我跟你们说,呆会谁能踢过我,我就让她多领一个月的工钱!”萍儿点着一个少女的鼻子说。少女们一阵欢呼,蜂拥而上,场面热闹非常。她们年轻,朝气,仿佛盛世的酴醾压架,沉甸甸的,能重到人的心里去。
石康本来要推着炎上近前去,炎上却摆了摆手,只远远看着。
“小九,你呆在那儿干嘛,过来一起玩啊!”萍儿转身去拉站在檐下的轻尘,轻尘被她扯疼,强忍着摆了摆手,“不行不行,萍儿姐,我不会。”
“这有什么不会的?”萍儿双手叉腰,“用脚碰到毽子踢起来就行,你刚好要多多运动。”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轻尘走到人堆中。
轻尘看着眼前的毽子犯了难,踢吧,她是真的不会,不踢吧,又很扫兴。她看向萍儿,萍儿伸手指着地上的毽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轻尘无奈,只能把毽子放在脚尖,轻轻一颠,那毽子便飞了起来。
顾月池以前训练轻尘轻功的时候,经常让她抓小鸟,此刻轻尘看着飞起的毽子,就想起了小时候抓鸟的那段时光,一时兴起,便飞身在半空中耍起了毽子。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身影犹如天光一般,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看得人眼花缭乱。站在底下的小姑娘早就喝起彩来,这一边的石康也是忍不住叫好。
炎上本来正在微笑,忽然目光一沉,径自转过轮椅去。
“爷,你怎么了?”石康关心地问。
炎上自己推着轮椅往回走,而那边萍儿已经看见了他们,连忙走过来。石康对她摆手,独自追了上去,“爷,怎么了?”
炎上不答却问,“你们可查出,为什么五哥的人要抓顾月池?”
“不知道。此事五王办得极为隐蔽,连那一向高调的冠一泓,这次也让手下的人不要声张,只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石安这几日都在跟踪调查秋水宫和严凤凰的事情,脱不开身,要不我亲自去跑一趟?”石康想要帮炎上推轮椅,炎上却不肯,固执地说,“我自己来。”
“爷……”石康跟在旁边亦步亦趋,不知道是什么事惹得他如此不高兴。
“石康,你去查清顾月池究竟是什么身份。还有,密切观察五哥那边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他的手紧紧地抓着轮子的边缘,微侧头向后看了一眼,又迅速地转回。石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知道那种犹如深渊般的目光,很沉重。
炎上忽问,“金甲门那儿……?”
石康连忙回答,“金甲门那儿倒是安安分分的,只是在张罗大会的场地。倒是听说这几日各地高手都陆续集结在雾柳镇,镇上愈发热闹了起来,时不时有些打斗,惹得县太爷十分地头疼。”
炎上停下问,“他来了么?”
石康愣一下,不知道炎上问的是谁。忽而想起那年在法华山,炎上彻夜等候一个人,那人却一直没有来,这次问的,也是那个人吧?他低头道,“属下,这就去查一查。”他刚要走,炎上喊住他,“石康,不用查了,这次他应该会来。我需要他,他亦有求于我,不怕他不来。踏雪无痕,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