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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衍之‘哦’了声,显然不是很感兴趣。太史知道太傅等人对皇帝的教导颇为严格,甚至于皇上的藏书也都有明细记录,一旦宫中有什么人坏了规矩,给皇上传阅了歪门邪道的书,不说太傅会不悦,穆太后就首先会将对方杖毙。
太史也知道皇帝没有放在心上,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里面的缘由,笑道:“微臣记得有民间有本书叫《偷道》,里面有句话说的不错。”
秦衍之知道太史不会无故引开话题,顺坡问:“说了什么?”
“那书是一位金盆洗手的大盗口述所记,里面就写了如何从严防死守的城门处悄无声息的入城。”
秦衍之来了兴趣,听得太史继续道:“他说虎有虎路,鼠也有鼠道。一座城有阳光大道,也有水沟暗渠。要走阳光大道,就得有路引。对于他们这些大盗而言,路引可以买,从官家买,从民间手艺人中买,还可以从黑路买,只要能够顺利通过城门,不拘花多少银子,走哪一处门路,进得了城门就行。这是虎路,鼠道就更多了,也麻烦。他们可以伪装成死者,睡在棺材里进城,也可以寻一个夜黑风高之夜,从护城河的水路进城,甚至还有专门地道可以让他们顺顺利利的回到城中。”他喝了一口茶,看着少年天子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后,才正色,“这只是民间书本里面的一个小故事。当然,微臣这个例子只是想要告诉皇上,大楚的皇城其实一开始就是沿用了晋国的皇都,那些宝物或许根本就没有出过城门,一直在城内。”
“什么!”秦衍之大惊,“那……那藏宝图……”
太史淡定的替他回答:“早就被人挖了!”
秦衍之瞪大了眼睛,仿若一只惊讶到极致的兔子,黑如珍珠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太史大人。
“所以,”太史继续道,“我们只要找出那些宝物是从哪一家流出来的,那么藏宝图所在就八~九不离十了。也正是如此,所以城中才有人哄抬前朝宝物的价格,意图吊出宝物背后的主人。微臣派人打听过,最近拍卖前朝遗物的人很多,其中有几家几乎是逢宝必到,有宝就拍,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可惜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宝物背后的主人,大多数真品也都是从无宝阁流出,那个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要查出真~相有些难度。”
秦衍之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回想了一会儿才敲打着奏折道:“其实您老已经有了答案了吧?否则,不会特意提及张将军后人的去处。”
太史点头:“真是!只是,皇上,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既然是贤王得了前朝遗物,他为何要在此时暴露出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秦衍之这下才额头冒汗,心跳如擂。
整个朝安殿内仿若被封闭的牢笼,炙热难当,连熏得香都沉郁得让人心口发闷。
最终,一句低哑的询问落在了殿宇之中:“他,终于还是决定要造反吗?”
太史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九年了,他做的布置也差不离了,该召的兵马也差不多训练得当了。此时,朝廷刚刚经过一场大战,虽然胜了,国库也空虚日久,此次的赏银发放后,几乎所剩无几,若是再传来噩耗,心理上朝中人觉得会赢,可是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最近前朝遗物拍卖的种类来看,还有许多精巧绝美之物在贤王手中,困难时,随意出手一件,就可以换回多少银子,那些银子又可以购买多少兵器?而朝中,绝对不会少了提议皇上于贤王划江而治之人。”
啪的一声,龙案上的笔墨微微震动。此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没有丝毫打仗的意思,反而一人抱着一堆银票,正数得手抽筋。
等到最后一叠银票收入药箱内,魏溪已经瘫软在了高椅中。那边秦凌也清点好了钱物,将一张契纸推到魏溪面前:“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魏溪仔细将纸上内容看了几遍,这才签字画押,皱眉道:“这东西留着做什么,反正我们银子都到手了,日后也不会有纠葛,留着它迟早是个祸害。”
秦凌收好东西:“我这不是怕你最后嫌弃红利拿得少,到时候找我争么。”
魏溪冷笑:“赚银子的方法多得是,我也不差你这一回。”
秦凌问:“真烧了?”
魏溪从他那一个檀木箱里拿出所有的契纸,一把塞给他:“都烧了!难不成你还想以后靠着它来威胁我,说我与你同流合污?”
秦凌干笑:“哪能啊!等会我就进宫,只要事情办好了,我就是功臣,皇上和朝中那些迂腐老头子们哪怕真的要我把东西全部吐出来也不行了。同流合污太难听,我们顶多狼狈为奸而已。”
魏溪难得听他胡扯,直接夺过所有的纸张点在蜡烛上,眼看着都烧成了灰烬,提着药箱就要出门,忍不住回头提醒对方:“我奉劝你今日出宫后也要勤俭度日为好。前段日子但凡拍卖后,都有人跟踪过你我,要是暴露了,别说是这些银子,哪怕是命都会丢掉。”
秦凌也起身,与她站在一处,晌午的微光从头顶照射~进来,落在他清晰可见的眼睫上,有种温润之感。他笑道:“放心,我惜命的很。等到皇上给我赏赐后,我就可以甩开膀子好好的过日子了。”
两人再不多话,出门口直接头也不回,分别从两处暗门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汇入了入城的洪流之中。
等魏溪回到将军府已近傍晚,魏海魏江两兄弟刚刚从兵营回来,正在洗漱。魏溪进了厅堂,将药箱大大咧咧的放在桌上,揉了揉自己走得酸痛的腿脚,再打了一套养生拳,见到两兄弟后,直接道:“皇城里的宅子用哥哥们的银钱购买,我还想再在别处买一些庄子、山头、还有店铺。”
魏海首先问:“买这么多,怕银子不够。”
魏溪从药箱的暗格里拿出一叠银票:“我有,我只是告知哥哥们一声。对了,听说爹娘的信来了,说了什么?”
在魏海魏江兄弟面前称呼爹娘自然是他们的父母,魏江道:“就说一切安好,还说不来皇城,说习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不耐烦皇城里诸多贵人,怕给我们兄妹招来麻烦。”
魏溪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当初之所以同意魏海给远在深山的父母去信,就是为了打消魏家兄弟想要接父母来皇城常住的决心。魏父倒也罢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哪怕有腿疾那也是铮铮铁骨,不愿意靠儿子过活。魏母就更加简单了,她原本就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见过了繁华,又经历了贫穷,很是珍惜如今与夫君相敬相护的日子,哪里还愿意深入皇城与那些斗鸡眼的富家女子们争奇斗艳。
魏溪虽然知道答案,看着魏家两兄弟萎靡的神色也没有表示喜色来,只道:“那很容易,我们每月给他们捎带一些银钱过去。不,干脆直接将山里屋子附近的两座山头都买下来给二老吧,这样可以让他们想要打猎就打猎,想要种树就种树,随便做什么都行。再买几个老实的孤儿,送去伺候他们。也算是替我们承欢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