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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老二回来了。”
杜青墨一滞。暗想着,在本宅里你才是老二,那苍君遥是货真价实的大少爷大公子。口里只道:“他要分家?”
苍嶙山‘嗯’着:“他说父亲生死不明,苍家家大业大,出了变故白便宜了那些个贪官,不如提前分家还可以保下大部分的产业。等到日后事情有了转圜之地,再融到一处也好。哼,他当我不知道他的想法?真是墙倒众人推,以前不说,以后也不说,偏偏挑了父亲获罪之时才闹腾,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家里没人吗!他以为他是谁?他以为大房还真的能够重整旗鼓?他以为整个苍家的人都是傻子,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越说越气,苍嶙山猛地拍打着桌子。
“如果当年不是我们收留了他,他以为他能够活得下去?那些个亲戚不早就把他扒皮拆骨了!他不但不感恩,反而在我家遭难之时落井下石。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冷血的畜。生……”骂着骂着,他在兵营中那些粗痞话就层出不穷的飙了出来。
杜青墨听而不闻。她对苍家的情况了解甚多,更是对苍家人好面子的那一套嗤之以鼻。事情应当是苍君遥要求二房将多年前吞并的大房产业全部重新吐出来还给他这个嫡长子,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到了苍嶙山的口中,就变成了苍君遥成了白眼狼,痴心妄想的想要争夺二房的家产。
“那最后你同意了?”
“同意了!当然同意了!我巴不得早一些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来往。我算是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苍君遥忘恩负义,族人事不关己,族长助纣为虐。还有那些个同僚,平日里唤我喝酒吃肉泡青楼,只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事到临头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抓都抓不到人影子。还有那些杂碎,换了以前我哪里需要看他们的脸色,现在居然都爬到我的头上来了,对我冷嘲热讽挑处处阻拦!他们这群畜。生不如的东西,等我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之际,看我如何收拾他们……”
四七回
苍嶙山积压了多日的愤慨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杜青墨总算是明白了他的处境。
这天底下本来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平日里苍嶙山狐假虎威惯了,没少得罪人。苍家没有出事还好,一旦获罪,身份就一落千丈,无数的人等着算旧帐,等着看他们家的笑话。
老夫人心高气傲惯了,自然不愿意去承受这份罪,故而早就逃回了娘家闭门不出。那位妇人,对苍老爷的情分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又有几分真?
苍嶙山说出那番话之后,特意观察了杜青墨的反应,见她并没有厌弃之色这才安心了下来,抱住她亲了又亲,依恋道:“还是你最好。”
杜青墨背着他笑了笑:“因为我是你的正妻啊!出嫁从夫,我只能对你好。”
苍嶙山一愣,忐忑的问:“只因为你嫁给我,所以你才对我好?”
杜青墨没回答,苍嶙山纠缠道:“那你嫁给了旁人,是不是就不在守着我了?是不是也会如同他们一样,嗤笑我的痴心妄想和不自量力?”
杜青墨偏过头,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窗台那青色瓷瓶中的兰花上,慢悠悠地道:“如果不是嫁给了你,我又为何要与你在一起?我也没有义务和责任替你分忧解劳,更是没有必要陪你吃苦受累……”
“青墨!”苍嶙山倏地大喊,掰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你说的是真心话?”
杜青墨对视着他,看到他的忐忑不安和小心翼翼的模样,眉间舒展开来,笑道:“我是你的娘子,这才是最真的话。”
苍嶙山凝视着她不言语,杜青墨也不在意,只翻动着帐薄清点着苍家大大小小的店铺,田地和庄子。阁楼中只听得到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动声,还有浓厚的书墨香气萦绕着,纠缠着,把男人那惶惶不安越纠越紧。
他把杜青墨锁在怀里,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这样,他的担忧就会少一些,安心就会多一些。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独自面对族里长辈们的心怀叵测的询问时,他的惊惧;当他面对族长的质问时,他有多愤恨;当他与苍君遥对持之时,他的傲气,他的勇气,他的力量都一败涂地,他觉得全世间的人都背叛了他,离弃了他,都恨不得见他打落尘埃,狠狠的践踏。
那时候,他突然觉得要是杜青墨也在,该多好。只要看到了她,拥抱着她,他就会生出无限的胆量,与族人对抗,与族长反驳,甚至于,他还可以将咄咄逼人的苍君遥斩杀在剑下也在所不惜。
清醒过来的苍嶙山打了一个冷颤,他猛地捧住杜青墨的脸颊,狠狠的吻住她,不让她逃离。好在,杜青墨没有挣扎,她一如既往的抚摸着他的背脊,撸平他的暴魇。
分家对于一个家族而言是致命的打击,轻易不可为之。一直到此时,这才显露出苍家二房地位的败势来。
杜青墨在分家之事上意外的配合,吩咐管家一切都听从苍君遥的吩咐,他们说要如何分就如何分。苍君遥到底是个读书人,做事留有余地,不仅在明面上言明了平分家产,在暗地里也没有让其他族人牵扯到其中,做足了公道。二姑娘如今对他甚为敬仰,三姑娘依然胆小慎微的跟在姐姐身后,苍君遥看着两个庶出的妹妹可怜,索性把她们的嫁妆也包了,从他的私产上支出。苍嶙山对此不闻不问,一副你们这是趁人之危的嘴脸,连苍家本宅也不去了。至于族长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也一概不搭理,只每日里在外面求神拜佛,对太子一派之人更是称兄道弟,四处打探二皇子一派人最后的定罪,以及皇上对谋逆之事是否会深究,以求寻得独善其身之道。
每日里回到府里他的脸色是一次比一次的差,大多时候都是摔东西发泄一番,然后就抱着杜青墨寸步不离。杜青墨对他的暴躁表现出十足的忍耐力,对他的依赖也可有可无,她做不出深情款款此志不渝的模样,索性就将他当作一个长不大的孩童,任由他折腾。
越是如此,苍嶙山反而对她在意到了着魔的程度,连焦氏腹中的孩子都遗忘得一干二净。
杜青墨有时候想问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的桑依依?还记得那被他亲手摔死的孩子,还记得他自己手上沾染的情人的泪和亲人的血?
到底,她什么也问不出口。
就这么过了半月,朝中的氛围越来越紧张起来,皇城的上空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烟火味。
那一日,苍嶙山刚刚出门,萧无慎就窜了出来,卷着她的腰肢就往外冲:“跟我走。”
杜青墨撑开两人距离:“去哪里?”
萧无慎道:“不管去哪里,反正不能呆在这里了。今早皇上就会下旨,对二皇子一派要严查审讯,但凡身居要职的官员都会抄家灭门。”
杜青墨道:“苍家在二皇子的手上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