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在外多年的谢氏凝丹高手谢鸣鹤忽然折返,并绑架了锦衣巡骑的张白绶,这件事情立即引发了江都-丹阳的震动,甚至还在扩散。
就在京口的女巡检白有思极速折返,江都大营和得到讯息的官吏也如着了火一般迅速动员起来,就连丹阳郡和江都郡这边被抄家的江东八大家也都愤怒起来……不愤怒不行,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马上就要腊月了,谢鸣鹤这厮忽然来这一手,直接引得各家各户又被围住了。
尤其是谢家,就差把谢家老小每个人脸上怼一架弩机了,而为了表达诚意和立场,谢鸣鹤的亲爹在搞清楚怎么回事后,当时就自请去了江都城,说是要面谒来公。
但是没办法,甭管大家多愤怒,搜索的力度多大,可就是没人能轻易找到谢鸣鹤,一个凝丹高手就是这么无赖,把人卷起来,忽然消失了,你都不知道往哪里找。
“这写的是什么?”
天色将晚未晚,双月已显,弯弯斜挂,江宁城北,秦淮水注入大江的入口处,谢鸣鹤丝毫不管乱成一锅粥的江宁城,只是从容坐在坐到了一片烂石头上,捻须来看手中文书。“我还以为是什么雄文妙诗,结果竟是些官场文牍……你写这些有什么用?”
“晚辈觉得这些东西比诗文要贵重的多。”没来得及戴帽子的张行拢手认真以对,老实极了。
“比如呢?”谢鸣鹤认真来问。。
“比如说……若依着这篇文章的道理,前辈但凡没疯掉,或者对家里人恨到了极致,否则是不会伤我的。”张行小心翼翼来答。
“这道理也要专门写篇文章来讲?”谢鸣鹤摇头笑对。“我不是说了嘛,带你看一番江东胜景,不耽误春日上计的。”
“不是这样的,我这是从整体分析,为什么凝丹高手很少有发疯,专门违逆天下大势搞破坏的。”张行恳切来讲。
“只要不是疯子,为什么要跟天下大势相违背?”谢鸣鹤再三摇头。“所以是什么道理和分析?”
“主要是修行者与朝廷、家族、门派、帮会这些势力的关系讨论。”
张行有一说一,反正对方黑不隆冬的也能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比如说势力并不掌握特定的修行资源,来保证修行之人前期的修行路一路畅通,这就使得这些势力无法垄断修行者;
而宗师和大宗师阶段需要立塔,又往往需要结合大势力,这就使得势力和修行者在最高层达成一种共振,天然具有维护秩序的趋向;
还比如说,这些势力建立之初,本身往往是为了非修行利益而组建的,具有极强的凡俗特征,所以家庭伦理、君臣之义,种种风俗道德会依旧大行其道,并影响到修行者;
除此之外,四御在上,还不得不考虑天意本身……”
“天意?”谢鸣鹤终于插嘴。“你也晓得天意?”
“谁敢说晓得天意,但是四御既在,便说明这个天下是有自己意识形态的……如果有修行者准备一意违背历史潮流,违背天下大势,那天就要有个觉悟,自己迟早会在修行路上与至尊发生对抗……有此觉悟的人,不是疯子,便是一位新至尊。”张行认真以对。“而能修行到凝丹期以上的人,恐怕很少有疯子……便是有些堕落,也只是凡心上的堕落,追求一点个人感官与凡俗物资上的享受,而不至于为了破坏而破坏……这是晚辈的一点浅见。”
“其实很有道理。”谢鸣鹤点点头。“但从我这里来说,道理其实更简单……正脉阶段,修行者未必能敌凡人;奇经阶段,凡人未必不能阻挡修行者;好不容易经历了这两个阶段,进入凝丹期,前面的宗室境地,反而又需要凡人和凡俗势力来辅佐……前后都受制于凡人,那么凝丹、成丹之辈又有几个能脱出这条线来呢?”
虽然天色愈发黑了起来,却不耽误张行面露恍然——这就属于第一手材料了,异常珍贵。
“而且。”谢鸣鹤看着手中文稿,复又来笑。“你这文书,本就是这次抄家,看着八大家的反应,臆想着我和王重心的心境,这才写出来的吧?”
张行当然没有吭声。
“算了,我反正不喜欢这些,还给你好了。”谢鸣鹤将文稿随手一扔,便扔到了张行怀中,江风不断,文稿也居然不乱。“我这才叫你来是有正事的……都说了,要带你赏遍江东胜景……你看着石头城遗址夜景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