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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方霍便怒气冲冲的闯进班澜的屋中质问:“他奶奶的怎么平日里不见你剔牙,偏偏那档口上你翘了个腿剔得不亦乐乎。还有你哪儿剔不行,非得坐在院正中的桌子上!”
班澜一翻白眼,嗤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哼哼,连老子剔牙都接受不了的小白脸你也敢往我这儿带,小心我掀了你的头盖骨,让西风给你的脑袋降降温!”
“方——霍——”第二轮大呼又起,将方霍跑了老远的思绪揪了回来。
方霍一副呜呼哀哉的模样走进班澜的小院,见她正软塔塔的蜷缩在宽大的藤椅上,怎么看都像一条即将进入冬眠期的蛇。
“臭小子,走这么慢。”
方霍打了个呵欠,道:“我的师姐,又怎么了?”
“去给我把屋里床上的被子抱出来,院子里有些冷。”班澜似是被方霍的呵欠传染,紧接着也打了一个。
方霍不声不响的抱出被子,替班澜盖好后,道:“胳膊上的伤好了吗?”
“嗯。”班澜应了声,接着道:“你也好意思问我,明明见我这边明显不支了,还不来帮忙,害我被那黑胡子刺伤。”
方霍闻言直呲牙,道:“是你自己没事找架打,还怪我帮忙慢了?你看看你,在鱼目谷呆了八年,这功夫连给我拿剑我都嫌不够格,你还好意思四处挑衅没事儿找事儿。”
班澜窝在被子里,什么也没说。
方霍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适才的言语。他看着班澜没精打采的小脸,猛然间发觉无论自己每天往来跑多少趟,她依旧抹不去眼中的那一丝黯然。
他想起前日里的一个子夜,自己明明睡得正香,忽觉似是有人在摇他。朦胧中,他一睁眼,看见班澜正坐在他床边盯着他看。
“啊啊啊!!!”方霍下意识地就叫出了声,顺手便去摸枕边的剑。
“叫你大爷啊。”班澜不耐烦得往方霍头上挥了一巴掌后,懒懒道:“你往里点,今天我住你这儿了。”
“啊?!”方霍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我,我是男的啊!”
“我知道。”
“那你还敢跟我同床!!!”
“那你就滚下去,我睡床。”
于是那一夜,方霍可怜巴巴地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床单后,满腹怨气地躺了下去。
“喂,未婚男女同居一室,传出去,别说我毁你名声。”方霍气咻咻道。
半晌,无人回应。
方霍以为她睡着了,便不再言语。无奈砖地又冷又硬,在努力了无数次后,他终于放弃,不去强逼自己入睡,继而睁开眼,看向躺在床上的班澜。
只那一眼,便是方霍一生都不能忘记的。
他看到班澜呆呆地望着床顶,顺着眼角勾滑而下的泪痕,在月光的倾覆下,淡淡生辉。
那是方霍这辈子唯一一次见班澜流泪,即便是她小时候爬树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得胳膊脱臼,她也仅是边喊痛边骂方霍没用,竟然接不住她。
那时方霍十三岁,认识班澜一年半,他当时便认定,这个土匪一样的丫头,坚强得像块又硬又倔强的石头。
那夜之后,班澜再也没有半夜跑去找过方霍。
因为她发现,不论身边有多少人在,每个子夜,她还是会难过。
方霍收了收心神,正要说些什么,猛的发现躺在藤椅上的瘦小的人儿,早已没了踪影。
方霍长长叹了口气,抱起藤椅上的被子,走进了屋。
二、
班澜一把推开了卫骊的房门。
“师父!”
卫骊未抬头:“又不敲门。”
班澜道:“方霍那臭小子说我武功不济。”
卫骊点头:“的确。”说着,他将手中的毛笔放进玉砚中沾了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