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愁这才想起,青阁屋顶上,唯有一次风流韵事,便是那日与朱小指的拥吻,然而那并非他的真心实意,过后也就忘了,这会儿被花鸢提起来,猛然一惊,又不禁想到,她是如何得知?
“你是如何得知?”
花鸢想起那日在春意来,沈青愁说到林少时候的话,便挑眉冷笑,道:“我没有查你,但你知道,我这个位置,有些事自然会知道。”
这话,竟与当日沈青愁面对她质问时说的话,一字不差。
沈青愁一怔,也想起来了,那日她问,他是如何知道她和林少的事情,他便是这样回答,的确,他是三分堂的总统堂主,她是二堂主,旗下都有各自的阵营,各自的消息渠道,谁都不是瞎子聋子。
一叹罢,他道:“那是个意外,我不喜欢她。”
“一样,这也是个意外,我也不喜欢他。”花鸢盯着他道。
他们都说不喜欢别人,可是一个与他人缠绵拥吻,一个则被他人求亲,细细说起来,这些又都不是关键,而是一直陪在身边不离不弃的人,突然有了别的样子,不禁让人茫然所失到的同时,有了一份惊慌的不确定。
偏偏两人都是高傲得一塌糊涂,纵使一腔深情,谁也不愿轻易低头。
“你也定知道了,这次我去周家庄的路上,偶遇萧林凌,又与千技盟结仇……那时萧庆凤赶来的时候,我不免多心,他尚能收到消息,赶过来救他的弟弟,你呢?你在哪里?”
萧庆凤都能得到消息,沈青愁为何不能?如果单单只是千技盟也就罢了,要是知道萧庆凤也赶去,他就算不亲自去,也该派人过去相助,毕竟连萧堂主都出动了,仍对她不闻不问,是太过相信她的本事,还是如何?
不然,当时面对千技盟众人和九幽堂众人,她也不至于形单影只,孤掌难鸣,若非林少抵死威胁,只怕她就被两帮围攻,陷入险境了。
从这一点上说,她还是有些怨怪沈青愁的,非是别的,而是不将她的安危放在心上。
沈青愁无言,若当时他知道这事,必然也是要去的,可是他不知道,因为他不在三分堂,但是他不能告诉她。
气氛陷入沉默,又是一杯闷酒,沈青愁突然抬头道:“是我疏忽了,其实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而你又不在……我也不好过。”
“发生了什么事?”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不是堂子里千丝万缕又琐碎烦心的事,对内对外,竟一刻不得安生,有时候我觉得,不是我绑了三分堂,而是三分堂绑了我,无处自在……”
“……”花鸢看着眼前的人,其实她很想说,这不是你想要的么,难道你不是在权利中找到了满足么,现在得到了想要的,怎么又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可这一刻,她说不出口。
沈青愁似乎很疲倦,指尖在酒杯上来回拨弄,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感觉,应了那句话‘生不自量力,寸寸挽强弓’,本想意气风发,奈何有些事就像是注定的,不管多么努力都到不了终点,每次自以为是觉得自己足够强大,却很快被现实拍打得支离破碎,其实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我不甘心,可又该怎么办?”
花鸢一惊,她是知道他底细的,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子,一步步蜕变到如今,一堂之主,扬名立万,只管见他临危不乱,何曾见过他说这种丧气话?
难不成真遇到什么挫折了?
话还没问出来,沈青愁见了她的神色,已知她想问什么,径自摇了摇头,道:“别担心,我只是累了,又多喝了几杯,情绪上来,突然担心这片舟子,是不是太小太薄,如今是风平浪静,若是赶上风大浪急的时候,会不会翻船,逐而粉身碎骨?所以在想,何必偏生要走水路,骑马多行几天,是不是更好?”
这哪里是说舟子,分明句句另有所指。
所谓哀兵必胜,花鸢方才才有点和沈青愁置气,这会儿见这么一个一贯要强的人突然变得敏感弱气,心里顿时有些不好受,再则又引他说起怕舟子翻船,也猛然想起,曾经在清波河上落水一事。
过去种种突地浮上心头,生生死死的回味了一番,便也觉得怅然。
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不容易才有今天,她也不相信他会为一个朱小指,舍得断了和她的情分,只是这件事摆在心里,那一日得了林少那么一句话,不由辗转反侧,多思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