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书背累了,顾晨昏沉着脑袋闭眼浅睡,许是太冷的缘故,不舒服,所以忍不住在睡前感悟了很多。
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顾晨想起这句话,如今也才明白这句话。
那个蹲在街角难过而不会抽泣的孩子,海岛上孤单荡着秋千的孩子,后来深夜在夜店醉酒呕吐的少年,红毯尽头突然眼圈红起来的少年,路边长椅上拿着手机发呆的少年,不再遭受家暴叛离癫狂肆意妄为的少年,高楼的栏杆边犹犹豫豫往下看很久很久的少年,长年累月噩梦连连的少年……
遇见了另一个少年,一眼看穿了他的浑身丧气,还靠近他的另一个少年。
来过就好,本已经很幸福了,本已经足够活下去。那天耍的个小脾气,肯定是上天的惩罚,惩罚他那不为人知的自私。
他多希望有一天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在初三的教室,旁边是秦烨然,他说他进城里的车队了,他还是少年,意气风发的少年,然后顾晨就说,好啊好啊,力创辉煌啊!顾晨低头,是珞珈中学的校服,抬头看,是窗外的球场,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还充满希望,大家的未来都是可期的,即使呢,会分别,可是啊,那才是对的。
因为那样的分别不是真的分别,而这样的重逢不是真的重逢。
*
顾晨偶尔的夜不归宿,萧潇和刘启航已经习以为常,并未多作注意。
第二天,门锁碰撞的清脆声响起,片刻,左抒耀打开门,一眼看到对面的人。
顾晨慵懒坐在地上,一只腿曲着,手搭在上面,另一只腿伸直躺在地上,上身靠在墙上时,头微微抬起,正半抬眸子看左抒耀。
左抒耀眼神有片刻慌乱,他眯眼对视顾晨,那人没什么反应,他忽觉浑身不舒服,忙移开视线准备叫他出去,正想着自己该拿何种语气对他说话,却见他从容不迫站起来,往自己走来。
左抒耀下意识右倾身体捏起拳头,放开敌意警惕看着他,没想到他面无表情扫了自己一眼后,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出门去,除了留下一小阵风,似乎找不到别的意思。
左抒耀愣在原地,忽然觉得,不可否认,顾晨是个清贵的人,骨子里的清贵,不是自己等人可以假扮的。
听他下楼的脚步声很平淡,很快的消失了,左抒耀再抬头扫视一圈整个废弃的顶楼教室,那堆烂木材还在那里,窗台覆满了灰尘,阳光洒进来,皲裂的墙壁还是狰狞的,却没有那般张扬。
左抒耀踩着他色彩鲜亮的球鞋“邦邦邦——”在楼道里上蹿下跳,到一楼后把门锁和铁链随手扔到了花坛里。
左抒耀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吊儿郎当在操场游荡。看到树荫下晃动的两个熟悉轮廓,挥着手跑过去。
“乔哥,他没啥事,放心吧,脾气也没什么脾气。”
左政夕递给他一根冰棒,与乔东对视一眼,又问,“他没说什么?”
“我靠!现在还吃这个,冷不冷你?”左抒耀一边撕包装袋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