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羽490年,素商时节,任府。
大苑坞墙环护,枫叶纷然凋零。
三间垂花门槛,四面抄手游廊高高低低覆上了白布。
园中甬路相衔,却尽是白花点缀。
往日富丽堂皇,剔透玲珑的任府,此刻充斥着寥落凄惨。
堂前报厦高悬“丧”字匾额。黑漆棺木至于正中央,白色纱帐七零八落……
一中年男子趴在棺盖上,面如死灰。忽而癫狂大笑,忽而抱头痛哭,悲痛欲绝。
他身后跪着一个貌美女子,任族宗亲,和任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仆从。
入夜,孤灯照,任府泱泱寂寥。
幽暗的房间里,年仅七岁的任雪依从睡梦中惊醒,她下意识用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去捂眼睛,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泪已染湿了整张脸,染湿了枕头。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子,泪珠在眼精滚动,然后顺着脸颊落下来,一连串止都止不住地滴在嘴里,棉衣上,地上……
她失魂落魄朝房门外走去。
“小姐!”高出任雪依半个头的丫头红着眼睛跑进来,将任雪依紧紧搂在怀里。
“清淋姐姐,我刚刚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好难受,好像有一把刀刺进了雪依心里……”
“可是还好雪依醒了过来……”
“小姐!小姐!我……”清淋再也无法忍受,抱着任雪依娇小的身躯痛哭起来。
“清淋你松开,我想去见我娘。”
“小姐,你不能!你不能出去!”
“松开我!娘前几日答应要教我束发——”
“雪依,你就呆在屋子里吧。不要让你爹担心。”陆伯摇摇晃晃走进来。
任雪依仰头隔着泪眼看到陆伯强行展露的笑,无力而苍白。顿时心头一抽。
“陆伯,我娘呢?!外面都是些什么啊?!你们大家都是怎么了?”
“大夫人她去世了。”陆伯听着自己说出的话,脸上不由自主抽搐了。
瞬间,任雪依感到自己血液都凝固了。窒息般的悲伤攀涌上心头,锥心的痛袭卷全身。
任雪依大声嚎叫,清淋和陆伯紧紧抱住她。
任雪依只是个孩子,而那一刻她却感受到了心如刀绞。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睁开泪眼,惊喜于它是梦。慢慢清醒后却发现,其实现实比噩梦中破碎的世界更冰冷残酷。
“你们都给我松手,区区下人凭什么管着我!”任雪依带着哭腔吼声音嘶哑。
“陆伯,你知道吗?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害死了我娘!”
“呜呜呜……你,你凭什么拦着我啊?她是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