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白鑫在乡邻面前搁下那些话后,白家再没人来企图占些便宜,除了偶尔在村里碰上时,对方眼中赤裸裸的凶恶,简直像要给大房一家生吞活剥般。白鑫才不信白奶奶他们会被一些闲言碎语吓怕,真正在乎名声的,也只能是二郎,他甚至都能预想到二郎因此会发多大一顿脾气。
短短几日,房子修葺的也有了些眉目,院子里的烂木头和野草都铲了干净,墙角的石料上重新砌了草泥,土黄色的墙面带着潮气,茅草顶也用蔑片编出了好几张,密实周正,像是一张张毯子。
白鑫将欠了张伯的钱悉数还上了,就推说是卖了程少爷送来的鸡鸭鱼肉,反正他和程少爷交好的事,全村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大郎的病渐有了好转,也能下地溜达了,面色红润了些,甚至脸颊都好似鼓了起来,双眼炯炯有神,又恢复了往日光彩。果然如白鑫一开始猜测那样,大哥流了这么多的血,之后整日只吃些清汤稀粥,哪里补得回来?光是饿都要饿出毛病了。
大郎见白鑫还欲给他抓药,不免心疼,忙拦住他,说:“三哥,我已经好了,别再抓药了,这一两日就能出去找些活计来干了……哎,这阵子多亏了你,是大哥没用……”说着说着,想起之前躺在床上那股子无能为力,他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了,大哥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借故背过了身子。
白鑫又打了几样必不可少的家具,这下子,钱就变得捉襟见肘起来,白鑫并不着急,因为他早想好了赚钱法子,对他来说,村后的这座山,里面装满了钱。
这一日,白鑫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新买的斧子,大郎看见后,吓了一跳,一把拦住了,“三哥,你是干什么去?”
“上山转转。”
大郎猜到他要上山砍柴,又见他身形瘦弱,心中酸楚,就要去抢他的背篓,“砍柴还是让大哥来,这几日你忙个不停,今个就好好歇歇,或是和虞小宝他们出去玩一玩,他们这两天可总是来找你。”
且不说虞小宝被他娘逼着天天来这边露个脸,白鑫也和他玩不到一块去,“大哥,我上山也一样是玩啊,和其他孩子,反而没意思。”
“你这孩子,打小就不合群。”大郎怀念起三郎小时候的事,瘦瘦小小的,偏又十分倔强,那时家里还没这么艰难,每每出去,都要带一身伤回来,眼中却闪闪发亮,诉说着又跟谁谁谁打了一架,往事历历在目,好似一眨眼,三郎就长大了。
大郎摇了摇头,甩开了多愁善感,“你拿着斧子我不放心,再伤了自己?”
大郎是说什么都不想再在家歇着了,也不放心三郎一个人上山,以前跟白奶奶过,他说不上话,这会单过了,不知不觉间,找回了为人兄长的责任,“我去砍柴,你若想上山玩,咱俩一起吧。”
白鑫想也不可能真靠自己一人赚钱,唇边浮起一个小小微笑,跟着点了点头。
俩人往山上走,按大郎的意思,是就近砍些柴禾就好了,又节省时间,又省力气,可见三郎还低头闷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他奇怪问道:“三哥,别往里走了。”
“没事,再往前走走。”
大郎这才看出三郎好似有目的似的,于是也就不催了。
走到茂林深处,树木越密,苍劲挺拔,阳光无力地穿过繁枝茂叶,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白鑫放缓了速度,抬起头来慢慢从树旁边走过,一双手不停地摩挲着鳞片状的树干,他看向向阳处的一节枯老松枝,想伸手拿斧子,才想起斧子一直是大哥背着的。
“大哥,斧子递我一下。”
大郎心中奇怪,没有动弹,反而抬起脖子打量跟前的松树,他看三郎不像是要砍树,忍不住问:“三哥,你这是要做什么?来时不少败棘残柴,怎么偏偏选了棵粗壮的树来砍?没得浪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