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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幸的婚姻依旧能不离不弃,像姜娟这样死犟着非要为了“屁大一点事儿”离婚,在他眼里,怕是没多少好感的。
瞿凝叫了姜娟过来,将她手里的资料指给她看,一边解释道:“自有离婚法以来,至今已有七年。这七年间,在京师的高等审判庭要求离婚,还调解无效以致要上庭的,你是头一人。”
姜娟悚然一惊,有些惊惧的望向瞿凝。
“在地方法院要求离婚,最后也判了离的,我们来看看,一共只有两桩。全是因为丈夫虐打妻子以致伤残,还证据确凿有旁观者为证的,这才能判了离。一般的重婚纳妾,一概是以证据不足为由,判了女方输。”瞿凝看着手里的卷宗,神色渐渐肃穆起来---回想起她前世真正开放之后的离婚,和现在这时候的离婚,两者的公平公正公开程度,哪里是同一个级别上的?
她看了一眼姜娟:“你的离婚案子,若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怕是还未必能拖得到上庭。因为并非每个男子都是至诚君子,很多男人因为自己都做不到洁身自好,所以在他们眼里,像云师长这样的错误,就自然是应该被原谅的,否则,当事情落到他们自己头上的时候,他们也就没有了这样那样的借口。”
姜娟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我这些日子受到的攻讦,有多少是出自公心多少出自私念,我自能分辨的清楚。”
这些时日,姜娟的确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社会舆论的,她周围人的,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说她不识好歹的,有不屑和她为伍的,甚至去买菜的时候,还有大妈唾了她一口骂她伤风败俗最后不把菜卖给她的。
法庭现在还没判,社会却像是已经判了她有罪一般,这样的压力,她却一个人默默的扛下来了。
瞿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空话套话这样安抚的话,她若想说,当然可以说一箩筐,但在现在,所有的这些话,对她的实际状况,都毫无帮助。
所以她唯一能为这位瘦弱身形却扛着巨大的压力,没有被压弯脊梁的女人做的,就是赢!这一场官司,她们一定要赢!
“在现在的律法里头,是明文规定了一夫一妻制度的。”瞿凝细细对她分析道,“但矛盾的是,同时它又规定了,妾室不属于妻子。不过这里有一条,是我们可以拿来做一做文章的,”她指了指,念出来,“得妻之明认或默认而为纳妾之行为,其妻即不得据为离婚之请求。”
看了一眼姜娟:“而云师长和那位林小姐的事情,十分明显的,并未得到你的默许或者明许,也就是说,没有过了明路。另外,能做文章的,就是云师长的确犯了重婚罪,而不是单纯的纳妾。那位林小姐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真爱么,所以我们需要的证据,很简单,就是他们的相处,一则没有经过你这个做妻子的同意,二则,他们平时的相处,是以夫妻自处的,而不是夫和妾。”只是说的简单,这两条要证明,却十分艰难。第一条,可以说是口说无凭,便是姜娟哭喊说她从不知道云师长和林小姐的奸情,在法庭上,当事人的哭诉,却无法被作为证据。而第二条,什么样的相处算作“夫妻相处”,什么样的又算作“夫”和“妾”,这又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但能证明这些,不过是能保证法庭判云师长是这场婚姻当中的过错方而已,距离她们真正的目标,却又还有一段距离。
瞿凝微微沉吟,眉头皱成了一团:果然,有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真的艰难啊。尤其是,当这种事情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桩的时候。
耿夫人次日和陆渊一起上门拜访,唐少帅这一天特意留在了家里。
唐二小姐一早就来找了瞿凝,脸色或许是因为紧张而泛着微白,不过瞿凝打量着她眼底虽有红丝,但脸上的妆容甚为端庄柔和,看着竟是十分完美的衬托出了她身上的那种淑女的气质。
这姑娘想通了之后,做事竟不用瞿凝再行吩咐一句:从身上的行头到脸上的妆容,毫无一丝错乱,动静娴雅,显见得是真心来“相亲”的。
瞿凝看她脸色苍白,心底暗叹一声“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遇到婚事总是会失了冷静”,一边拉了她的手,拍了拍:“别紧张。那位陆师长肯上门来相看,之前也先花了两三天打听过你的情况,可见得是对你这个人有意的。他若不想娶你,一早推了就是,所以你大可放宽了心思,平常心处理就好。”
唐二小姐被她一番话说的红了脸,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看去。
外头,唐少帅正跟一个年纪轻轻,举手投足很是利落的男人说话,两个人相对而坐,能看的出来,那位理着平头,嘴角微微挂着一丝笑容,长相动作都很阳光的男人对少帅的态度略显恭敬,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谄媚,其中分寸,可以说拿捏的恰到好处。
唐依柔这么稍稍一看就微微红了脸,目光在那人脸上转了转,旋即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回来,觉得整颗心都在砰砰乱跳。
先前答应瞿凝的时候,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只要这位陆副师长不是太糟糕,她就肯定答应嫁了。
不过在唐二小姐想来,二十三岁还没成婚的男人,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太好的货色,当然像她哥哥那样的是例外中的例外,也是特殊情况。谁知道今儿个看了一眼陆渊,她立时觉得自己之前的估量被完全推翻,竟是脸红心跳难以自拔了。
偏生瞿凝那个促狭的看着她垂了头的样子还低低笑了一声,故意问她:“二妹妹,这边能看的清楚么?”
“……”嫂嫂您就别嘲笑我了好嘛?唐依柔低了头,一张脸红的都要滴血了。
瞿凝这时候笑着站起身来,大大方方从屏风后头走出去,外头的那男人一愕,停了和唐少帅的谈话,只轻轻瞅了她一眼,就立时垂下了眼帘,一眼也没多看:“卑职见过少帅夫人!”
旁边耿夫人站起来笑道:“少夫人可算来了,我还以为您贵人事忙,今儿个来不了呢。”
瞿凝笑着摆了摆手:“就算是再忙,咱们少帅都为了二妹妹的婚事特意抽出时间来了,我这个做嫂嫂的,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简单一句话,屏风后头的唐依柔觉得眼眶一热:陆渊父母双亡,上不用伺候翁姑,下不用抚养后辈,但她日后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娘家这边能给她什么样的支持。
先前她还担心瞿凝说的,关于她哥哥的那个话不过是个场面话,今儿个却见平日待她们不算太亲近的唐少帅真的特意在这个时间留在了家里,嫂嫂也是真的帮她挑了一个好对象,她心里的感慨万千,就自不必赘言了。
在这时候,她心里对这桩婚事,就已经有了七八分允诺的意思了。
瞿凝坐下来,大大方方问了对面的男人一些他在日本求学时候的事情,问了一些他在军中征战的事情---其实很多都是她事先已经调查过的,在这时候问,除了是一种说给屏风后头的人听的意思之外,也是为了考察面前这个男人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