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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璞早已经撤了眼,目光移到了一边,与窗口投进的强烈光线交叉在一起。空气中缓慢翻腾的细微浮尘就在她的眼底倒映了起来,似乎为了不打扰这些小家伙,她的呼吸也尽可能的轻下来。
为什么时光不能停滞哪怕一会,这样就不用在看这些小东西乱糟糟的翻腾了?
她想。
偏偏事与愿违,下一刻不知道哪里卷进一团气流,将这些小东西又惹恼,冲动的四窜。
“寒光,你一个人在厨房里做什么?”
沈菊的声音先人一步到了,她穿着最是讲究,极少到这油污之所来。抬头一看,咦了一声:“欸,小妹夫也在这里?”
她径直笑眯眯的走上去,伸长脖子偷看了:“煲得啥好东西?”
谪阳斜斜瞥了她一眼,用筷子从旁边一只碗里夹出一条黑蜘蛛腿,问:“你要喝?”
其实他刚刚放下去的是一只鸡。
沈菊恨不得脸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干笑一声,退了两步,拉起许璞向外退去:“小妹夫慢慢忙,我和寒光不打搅了。”
许璞被沈菊拉着踉踉跄跄地向外跑。
跑到西院门口的榆树下站定,沈菊放了她的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低过头说:“我去找敏之。”
她转身欲走,突然听见许璞说:“你就不想问我什么?”
沈菊停下脚步:“我知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知道我想提醒你什么。既然如此,我还需要说什么吗?”
许璞猛得抬起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渐大,清朗肆意,如同三月泉响,九月溪鸣,分明应是让人舒畅的音调,沈菊却听出了掩盖于密集的长夜大雨之下的悲戚。
“寒光,”沈菊终是不忍,转过身,望着眼前的好友,“寒光……别笑了。”
许璞不再发出笑声:“你不想问——可是我想说!”
她嘴角含笑,眼亮若星辰,整个人神采飞扬,她本自才华气度压倒同龄,兼之性情淡泊稳重,通身的锋芒内敛,如同一块极品璞玉,吸引人的目光。
许璞望着沈菊,表情似嘲似讥:“我们六姐妹中虽然看起来我最长文思谋划,但我知道真论到涉及人性的捕察,排第一便是你。出身商贾世家,对于人心这种东西的敏感也是近乎天赋异禀。我知道,我或许能够瞒过定芳,瞒过文逸她们,却怕是瞒不过你。”许璞笑意愈浓,清明的眼眸中渐渐透出一丝红色的疯狂,“可是我纵然瞒不过又如何?”
她仰头望一眼树叶缝隙里的天空,笑意盈眶:“——难道你会去告诉别人不成?”
“所以,我也不想再瞒下去。”
沈菊沉默了一会:“我观察了你一年,才敢肯定你的心思。我也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忍得极是辛苦。换了我,定是做不到。我——宁肯放弃。”
“放弃?”许璞似意外的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放弃?玉秋,你说句公正话,我是那点不如陆颖,是那点比不过她。我为什么要放弃?凭什么要我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