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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仰着头,靠坐在别墅外头的一枝树桠上,听着风里带来的各种细语,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圆环。
眨眼已经是又一年的春末夏初,阳光又开始显露威力,虽然还不至于毒辣,却也足够温暖了,孟却莫名的,感到一阵清冷。
清冷,且茫然。
究竟是谁,也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也曾经将最美味的食物笑着送到他嘴边?
孟恍惚忆起刚醒来时嘴里那甜美的、后来却莫名觉得绝对不可以再尝试的美味,很甜美很诱人的味道,哪怕那样的美食含有的能量远远不如各种变异生物多、甚至比不上最低等的丧尸,但真的很美味很诱人。
可是为何,忆起那种美味的时候,不是觉得处于圈养物半野生者等等美食的香味环绕中更加诱惑难熬,却反而在嘴巴里泛起一片苦涩呢?
而心里,更是被一种仿佛将整颗心填满的温柔幸福和一种仿佛将整颗心挖空的酸楚疼痛的矛盾感觉充斥着呢?
有一瞬间,孟觉得脑海里有闪过什么。
可惜的是,依然不曾捉住。
只有摩挲着手上这个铂金圆环,才能让他好过一些。
是的,铂金、圆环。
象征着永恒的珍爱和守护的铂金,环住了你和我。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在何处,终有一天会见面的。
“一定会见面的,无论我们之间隔了什么。”
孟低下头,虔诚地亲吻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忽然想起了住在山顶的那个被庇护者曾经说过的话。
孟以前不明白,山顶的那个被自家圈养物称为“唐先生”的雄性被庇护者为什么在自己心里的地位那么特殊,明明除了教教那些小半野生者和未来或许可以教教自家的小圈养物之外没什么作用——就是这个作用也不是不能替代的——但为什么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地将他列于其他庇护下的半野生者之上?
不是自家圈养物,但也莫名地不能作为普通野生者对待。
孟以前一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却忽然明白了,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类说的这句话,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摩挲着怀里紧抱着的匣子时,那种深情无悔、坚信不疑却又寂寞清冷的神色。
寂寞清冷,但依然深情无悔坚信不疑着可以再次相见。
明明只是那么脆弱的小东西,明明已经生死相隔。
像人类这样脆弱的小东西尚且如此自信,自己又何必犹疑?
无论隔了什么,终会找到那个人的。
就算记不清那张曾经挚爱、现在忘记了所有却依然珍爱眷恋的容颜,孟也有绝对的把握:只要看到那个人,他就一定能认出来。
而且他足够强大,有自信可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间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
一定会见面的,无论我们之间隔了什么。
那天之后,孟多了个爱好:跑到山顶的唐家私塾那里,听唐先生讲课、看他独自一人时摩挲着那个装着他挚爱的骨灰的小匣子低低细语着自己一天琐事时的神情。
而自己,则靠坐在远远的树桠上,摩挲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永恒承诺。
一内一外,距离远到唐先生根本看不到孟,但两个人,却有着很相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