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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是前面那些描写少女思春的唱词,这倒也常见。只是这最后一折,简直就是要让正旦和小旦两人,在台上温柔缱绻,唱些隐晦却引人遐思的艳曲。虽说辞彩华丽,但一想到这样的词会配上怎样的情景,怎样的仪态,而且让瓶娘这样的好孩子演这样的,实在是……三秀的脸上一热,将戏本又丢到了一边。
而且,程笑卿在牢里闷着,竟然是写这样的东西……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三秀甚至有些被激怒了。
“瓶娘。”她没好气地叫了一声她。
瓶娘立刻坐起身:“三秀,我想好了,我……”
“这戏,你别演了。”
瓶娘万万没想到三秀竟然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瓶娘刚开始是震惊,过一会儿,她看见三秀难看的面色,顿时心生委屈,竟然涌出了泪水。
“不为什么。那程笑卿没安好心。不准你演,是为你好。”三秀的声音益发严厉。
瓶娘忽然嘀咕了一句。三秀没听清,道:“你说什么?”
“你自私。”
三秀也没料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强按住生气,问:“这戏不适合你,我才不准你演。你倒是说,我怎么自私了?我考虑的是你的将来……”
“你就是自私!”瓶娘擦擦泪,抽噎着道,“你每次都说为我好,要求程大夫写本子给我。可是他真写了,你又不让我演了!你还不准我出门,每天把我锁在这屋子里,左边也是墙,右边也是墙,要不是有时候到瓦子里,连门都出不了!你还……你还……你还……”
“我还怎么?”
“你……为什么只有你能见程大夫!还经常见他,请他看病也是你出马。你们两个那么好……双成姐姐说的对,你们本来就认识很久了。你既然和他那么好,为什么还对我假惺惺的!”
瓶娘的声音不知不觉便提高了。三秀只听见桌椅床还有门窗都在嗡嗡地响,她的头也在嗡嗡地响。等到瓶娘静下来,屋子里已经是一片沉寂,只听得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静默里,两人默默地对视着。
瓶娘掩住了自己的嘴。她脸上因为激动而流下的泪水还没有干,眼睛里已经写满了歉意。
三秀却已经疲惫了。她站起身子,将戏本一卷,塞到衣袖里,系了遮阳的头巾就要出门。
瓶娘有些慌了神,战战兢兢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既然是个自私的人,你又何必问呢。”
三秀说着便走到了屋外,轻轻掩上了身后的门。
在她出门的那瞬间,瓶娘正伸出一只手想要说什么,但就像阮生碰不到美人的衣袂,终究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声,埋头枕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顺便问一句要是开《枕上欢》的定制印刷有人买吗?
☆、第17章
入夜。圆月当空。白昼里还喧闹着的街衢,如今,两边的商铺都已上了板,独有远远的河岸还不甘寂寞,响起一阵阵歌吹之声。沿路来来回回的,尽是乘兴而来或者扶醉而归的男子。也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忙着找歇脚的客店。两个官差正在暗处对几个面色疲惫的流莺嬉笑着盘问。
“姑娘上哪里去,要叫车吗?”小巷里,一个关切的声音问着,官话里带着外省的口音。这揽生意的车夫,似乎是不愿就这样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还没有归家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家里没有妻儿等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