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书案后的我愣了一愣,对上他殷切的目光,指间的扇子一抖很是坦诚地说:“本殿会让护卫们同时救起来的。”
我对于这个回答表示很满意,既充分体现了本殿的知人善任,又表达了对于父王和母后同等的孝心。
可是换来的确是莫老头子气得胡须直颤,戒尺直拍,啪啪作响,嘴里还念叨:“荆国不幸,东君不德,社稷之悲啊。”
……
东君不德,这在荆国是多么严重的四个字啊。那时我一边抄着莫老头子罚下来的八百遍《论帝赋》,一边琢磨难道我真是荆国百年一见的创新型人才,即将成为荆国的第一位昏君?
就在我抄到那句“东君不德,荒□国”时,我盯着那八个字,我决定这次我要放火烧掉太傅府。
此时的境况,让我有种冲动就是冲到莫老头子面前去,跳着脚告诉他,东君我很德。
东
君我不仅很德还很正直和脆弱啊。
你有见过回到寝宫一掀被子,被里面赤裸裸的某未成年少男惊吓到连爬带滚不敢回自己老窝的东君吗?你又见过在宴席上,被五六个花样妖娆男子左攀右抱,依旧坐怀不乱的东君吗?
我知道荆国王室血脉单薄,但是父王母后宗室长老们哇,您们的东君还未及笄啊。这放在律法里,算是迫害稚童咩?
东君不是个人干的活啊,做东君的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司命星君老婆本的可怜虫。
北风呼嚎,扯碎天上厚重的云彩,飘下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冰冷的雪瓣落到我的睫毛上,眨了眨,便有些湿了眼睛,面前的路就更有些模糊了。
我开始怀念我铺着地龙的漂亮寝宫,怀念白白胖胖的糯米,怀念阿巧做的香糯可口的糕点,想到这我饿了……
一只手突然自黑暗里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银白的雪光下,那只手干瘦如柴且苍白无色。可是它使的劲很大,我一个踉跄被它带到巷子左侧的一角。
我脑中划过无数念头,有敌国派来的杀手,有劫财索物的强盗,还有喝醉抱错老婆的混蛋,可就是单单没想到劫色这一说。多年的储君教育,让我都快忘记自己是男是女了。如果是劫色,我想也许我会比较兴奋也说不定……
他将我的手紧紧扣在墙上,勒得我有点痛了,我想我细皮嫩肉的手腕应该淤青了。
雪更大了,簌簌掉落的雪花垂洒在我和他之间,融着夜色,仿若织成一片薄薄的纱幔。我嗅了嗅,果然,周围有浓郁的酒味,可是并不冲鼻,只觉清淡透澈。
接而我就看到那个如这片酒味一样的人,清洌寒冷,修如青竹。半阖着的眼里是迷蒙又清冷的眸色,他在低念着什么,但风雪太大模糊了他的声音。
原本准备呼喊戍卫的我沉寂了,他也只比阿寞要稍微好看一点点,甚至身上的久洗如白的青衫显得有些落拓。可是我那颗被王道帝业埋没着的少女之心,就那样蓦然被撼动了。
我想这真是场曼妙的相遇,夜雪翩翩,公子如竹。
如果将将这位陌生男子只是用他的外表,也就是色相吸引了我,接下来他就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还是个武功高强而富有内涵的人。
英雄救美再配合着漫天雪花,如果杀手们的对象不是我,我想我会很激动。对于严格遵守王室规矩的宗师长老们来说,逛戏园子对于东君这个身份实在是太掉价了……因而我只能对着戏本子意淫来满足这颗寂寞而孤独的心。
杀手们的目标很明确,配合很默契,为了取我这个废柴东君的性命甚至连我身边这位路人公子都要一起砍了。明晃晃的剑,交织成一片光幕,向我们头顶罩来。
原本还一副醉生梦死,准备调戏良家少女我的公子甲(暂且让我用公子甲来称呼这位莫名公子),移步转身,右手挽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那道弧线迎着剑幕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