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道“凤辣子也罢,海夜叉也罢,谁还没叫牛鬼神蛇编排过几句,不算什么。今夜既叫你来,这些话不得不说,你也不必羞,只当我病糊涂了,说的浑话。”
听她这样说,黛玉又不忍心起来,微微用力,回握住凤姐的手。
凤姐道“自个的身体,自个儿明白。我这一病,便是很难再起了,这理家之事可见着要落到别人手里。”
黛玉接道“探春能干。”
凤姐道“她始终是要出阁的姑娘,能在家里待几时”
黛玉“她都如此,我自更不必说。”
凤姐叹了口气“好丫头,我的命数心里存着数,这些年也只得一个巧姐儿,如今走到这份儿上,便舍得一身剐。你只须给我个准头儿,想不想留在这府里,若想,我便为你打算着去。”
黛玉怎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只道“姐姐不必忧心,巧姐儿有老天庇佑着,会好好长大。”
凤姐干脆挑明道“我知你心底一片良善,不像那些个琢磨不透的东西。你便当我是个滑头,讨好到你这儿来罢。”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黛玉见她的精神愈发萎靡,想着这十多年的情谊,即便底气不足,还是给了凤姐一个心安。
“姐姐保养好身子要紧,不必为我的事盘算,人大了,路要自个儿趟出来的,我有时信命,有时不信命,如今倒是不信命占了上风,想睁眼瞧瞧清楚。”
“至于巧姐儿,我自是喜她的,有我好一日,便会顾着她。”
凤姐毕竟是个人精,听出了黛玉话里的意思,只好点点头。
外间,紫鹃见黛玉出来了,眼睛粘在她身上不放,引得平儿取笑道“好丫头,瞧着魂儿都飞了,罢了,夜已深,便同你家姑娘回吧。”
平儿给黛玉行了礼“林姑娘慢走。”
回去路上,见黛玉魂不守舍,紫鹃急到抓心挠肝,又要时时盯路,慢她磕着绊着。
两人默默走了一段,黛玉才道“问吧。”
台阶都递来了,紫鹃顺坡下驴道“姑娘,二奶奶同你说了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黛玉与她的感情愈发好了,便将凤姐的话原原本本讲述出来。
紫鹃听后,问“姑娘,你真是那样想的”
黛玉点头道“近来发生的许多事很是新奇,我总觉着自个儿像是被一股不同于往常的力量拉着在走,不在头先那条道儿上了。”
随即,她又摇摇头,笑道“或许真如同你编的胡话,进了幻境。”
紫鹃道“姑娘,不是幻境。我自那日醒后,脑子里突然塞进许多另个时代的信息,也以为是梦,还狠狠掐了自己,疼得要死。”
黛玉被她逗笑了“你哪里是疼死,分明是在作死。”
正说着,园里忽地热闹起来,几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灯笼,从路那边蹿出。紫鹃连忙挡在黛玉身前,嘴里嘀咕道“深更半夜的,这是怎么了”
小厮们匆忙往这边来,见着黛玉和紫鹃,似从打扮上出是主子,有人停下来行礼,也有人来不及行礼,再往前头走去。
紫鹃拦住那个行礼的小厮,问“发生了何事”
小厮嘴皮翻飞道“宫里头传话来了,说是贵妃娘娘病了我们这得赶紧去禀明老爷夫人。”
说完,小厮又行了一礼道“主子原谅,小的这得先赶去。”
待他走后,紫鹃十分疑惑地对黛玉道“前些日子贵妃才赐礼,怎么突然就病了”
黛玉也很茫然“若是小病,断不会半夜前来通禀。”
紫鹃心下大骇,想起贾府的败落本就是无可避免的,而贾元春做为贵妃,她若不倒,贾府有她做依靠,也许还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里贾元春的死,与贾府的倒台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下她病了,一定预示着什么
好像、好像穿越过来的时间线真的在追赶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