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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啥?”李十八也得瑟,见文玉瞪他,还觉得自己现在听招人的,这肉上就用了力气,那两块胸大肌一下子就鼓了出来,看着更让人牙根痒痒。
“看你妹!”文玉翻了个白眼,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眼不见为净,多看一眼他都觉得蛋疼——这就是嫉妒,没错,他就是羡慕嫉妒恨了,怎么样?正常男人,也想要有那种倒三角的好身材,按照那评书里说的叫扇子面的身材,再加上一双大长腿,肌肉微微凸出,也不是五大三粗,就看着怎么看怎么顺溜,那才叫好!结果……他是没空去健身房弄出一身肌肉来的,可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又哪能弄这么一身好肉来的?
“喂,我说……秀才,”李十八见他钻进被窝把头还掉了个个,不看自己,也觉得没啥意思,“咋了?这就生气了?”
“我是羡慕嫉妒恨,不是生气。”文玉闷闷地说,“你不是土匪吗?还用跟人肉搏?”印象里,这个年月的土匪都是开枪打人的,还用得着把胳膊腿练得这么强悍?又不是演武侠片。
“肉搏?打仗啊,没有枪的时候,刀也不差啥。”李十八嘿嘿一笑,“没这身腱子肉,那几个鬼子还搞不定呢。”
“也是。”文玉翻过来,平躺,望着天花板,“我还以为……这时候的土匪跟古时候的梁山好汉不一样,就靠着枪就能打仗呢……”
“什么时候土匪也不能光靠着一样东西……”李十八转过头去看他,“土匪不是普通老百姓,没有安稳的日子过……一辈子绑死在山上,跟兄弟们一起,没吃没喝的时候也得扛着……有吃有喝了,也是得过一天是一天……”
“那你还当土匪?”
“有别的路可走,谁愿意当土匪?”他笑了笑,露出无奈而又庆幸的表情,让文玉愣住了,“走投无路的是走投无路,自愿上山了,一辈子就不能脱离山上,否则……只有死。”
“死?!”亲眼见证了死亡之后,对于死亡的恐惧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死,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各个山寨都有不同的方法来给要金盆洗手的弟兄做这个主,只不过能成功脱离匪窝的,真是万中无一,“太平山后面是个石砬子,从石砬子下去,就是海,想要脱离太平山寨就得在海里呆上一天……”
“那大夏天去不就得了?”
“傻小子,你以为夏天就没涨潮?把人用绳子顺下去,锁到大礁石上,等着一天一夜过去,那海水涨潮的时候啊……大浪往身上拍就算了,一个浪头直接从头顶下拍下来,眼睛鼻子嘴,什么都
不知道了……有人一个浪都禁不住就过去了。”
李十八这话说得很实在,听得文玉直往下咽唾沫——在脑子里过一下那个所谓的“做主”,可能就像电影里看的似的,眼见着巨浪滔天往自己头上砸……还不能躲不能逃的……这简直让人浑身发冷。
“冷了?”李十八掀开被子,“要不来暖和下?”
“得了,别恶心我!”文玉瞪他,狠狠地,“张几块瘦肉了不起了似的。”
李十八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把被子又盖在身上。刚刚秀才那么说倒是没打击到他,只是让他觉得有意思,毕竟……没被直接踹下炕去。
不多时,文玉就睡着了。听着空气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李十八脸上的笑意倒是越发的明显了起来,他鼓了鼓腮帮子,拿着胳膊撑起半边身子,把头探出去老长老长,对准了窗台上的油灯,用力一吹,就把那灯给吹灭了。
屋子里,一片昏暗,几乎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
在这屋子里睡觉,还这么暖和,谁能保证谁一定能睡得老实呢?李十八一翻身,就把被子夹在两腿之间,光着膀子在屋子里亮秋膘。
这大晚上的,还是冬天,只要睡着了就没人爬的起来,除非是天上下雷地上着火,所以,当李十
八又翻了一圈,整个人都往炕梢挪了半米远的时候,那距离文玉也就差一臂之遥了。
大半夜,折腾着来,一会儿一翻身,一会儿一翻身的……第二天大清早,当太阳晒进屋子里的时候,文玉仍是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实在是太暖和了,身边一点儿没有灶膛冷了之后炕梢冰凉的感觉,只是觉得像是有个小火炉似的,舒服得要死。东北这边,乡下冬天都叫“猫冬”,大都是吃上两顿饭就拉到的,就再讲究也没得吃三顿就不要说茶点什么的了,所以早上也不至于起大早,而这种天气,也正适合睡懒觉。
何况……大清早的这么暖和。文玉砸吧砸吧嘴,脑子里挣扎半天,还是妥协给了睡意,又翻个身呼呼睡过去了,眼睛也没睁一下。
而张老三,虽然起来了,也是真疼文玉,没打算把他划拉起来,自己一个人跑林子里抱柴火去了——原本他总是没事儿闯进文玉那屋子里去,后来文玉跟他说了几回,他也知道这是留洋过的文化人的脾气,便不再随便进去,真要叫人也是在外屋地里喊。只不过这抱柴火的事儿,现在猫冬,倒也不需要文玉来,他自己便可以做好了。
见文玉还在睡,又听到外面动静,李十八可是挣扎了半天,一边是自己看上的媳妇,一面又是未来老丈人……这真是不太好办……他左扯下嘴,右撇下嘴,想了想,最终还是抱着文玉继续懒在床上——反正,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不然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
第四十六章骡子
“噗通”!
只听得屋子里一声闷响。
“哎哟!”李十八捂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回笼觉就那么睡得死沉死沉的,沉到迷迷糊糊就到了炕沿上,然后……给清醒过来的文秀才一脚踹到了地上——好在这地上没排砖块,不然他非给把尾巴根顿掉了不可。“大清早的,你起床气啊?”
“什么我起床气!你好死不死的,跑我这边作甚啊你!”文玉坐在炕上,脑袋上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都皱巴巴的,“不是跟你说……呃……”
“你跟我说什么了?”李十八转了下眼珠,面带调侃的问。
“啥也没说!”文玉气哼哼地起来,整了整衣服,“你这睡相啥时候变成到处打把势了?”
“本来就到处打把势,是你没发现。”李十八决计不能吐口的,把自己那那些心思都藏了起来,
“行了,这也不早了,起来了起来了。”
这一大早的闹剧也就这么完结了,就连文玉自己也没当回事儿,若说到这睡觉打把势到处翻腾,这天下也绝不是李十八一个人,所以他还真没在乎这个,只是觉得自己缩人家怀里睡了小半夜这件事实在是没法磨开脸。
吃了上午饭,李十八就得回山上去了,文玉也拾掇拾掇,送他一段路。
“你干嘛……要在墙上写字?”他问。现在想起来,那几个字还是李十八用左手写的……可是若是不留下什么不是更好?写了字……就算字迹不好认,却也容易被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