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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年华匆匆,掩藏在其中不为人知的过往,她既无从参加,自然也无从知晓。
察觉到姜凝醉的走神,颜漪岚也并不出声提醒,她低头品着姜凝醉泡的茶,发觉宫里的宫人成千上万,但是没有一个人泡出来的茶,能如姜凝醉泡出的这般耐人回味。
不知这么坐了多久,颜漪岚放了手里的茶杯,看似无意地说道:“今日早朝之时,六皇子向我请奏,想要纳池蔚为妾。”
蓦然回神,姜凝醉的神情还有些迷茫,但是心里却不由地一紧,她侧头望去,看见颜漪岚在她的注视下一字一句道:“我应允了。”
姜凝醉还记得太液池畔,她偶然撞见池蔚戏弄颜君贺时的场景,那绝不会是一个女子对待心爱之人的做法。既然并非出自真心喜欢,依照池蔚自在洒脱的性子,又怎么甘心从皇宫这个大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之中去呢?
想着,姜凝醉心里复杂难言,她道:“我的确听侧妃说过六皇子心仪池蔚许久,但是这件事可有问过侧妃的意思?”
颜漪岚缓缓道:“六皇子有意纳池蔚为妾已久,若无侧妃点头同意,谅他也不敢贸然上奏。”
柳浣雪的意思,便也就是池蔚的意思。
姜凝醉越发的疑惑起来,但这终归不过是旁人的事,她虽深觉蹊跷,却也不便过多质问。所以,她淡了眉眼里的几分不解,道:“后宫不得干政,这个道理,莫非长公主都忘了么?”
“我以为你与池蔚感情交好,所以特地告知你一声。”颜漪岚微微一动,目光难明地看着姜凝醉,道:“况且,后宫虽不得干政,但是你毕竟是太子妃,东宫大小事务你自然有权做主。”
姜凝醉当然不信颜漪岚的说辞,这件事既已成定局,那么她点头与否,其实压根起不了什么根本性的作用。不过既然颜漪岚问起,她便随口答道:“女子终归希望能够有所归宿,到老时能与人白头偕老,若这是侧妃和池蔚的意思,我自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颜漪岚的目光越过姜凝醉,望向窗外的一幅春景,低声重复道:“白头偕老…”说着,她眸色一动,眼里一时间深若浩瀚星空,无边无际。“你也是这么想的?”
不想颜漪岚会有此问话,姜凝醉神色一滞,沉默的眼睫下,目光竟有了些许柔软的意味,她轻声道:“人生弹指几十年,在世上走过一遭,自然希望有人相伴左右。”
似乎是觉得姜凝醉的话新鲜又有趣,颜漪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被你这么一说,连我也有了些心动。”
颜漪岚这句话说的无意,听上去也稀松平常,但是姜凝醉一时没了言语,她侧过头,难得的用一种毫不遮掩的目光打量着颜漪岚。突然发觉在这个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明明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曾说,但是你光是这么简单的凝视她,都能觉出一阵无以言语的心疼。
颜漪岚,这个世界上,大抵只有习惯了孤独的人,才会不去奢想有人能够陪伴身边。
“为什么?”姜凝醉问:“难道你从未想过这些么?”
也不知是否是姜凝醉的错觉,她总觉得明明颜漪岚依旧在笑,但是神情却那般的不真实。恍惚中,她听见颜漪岚道:“我这一生中,看过太多的人死去,也亲手杀过很多人,我这一生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又如何让别人陪着我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大概是从未听过颜漪岚说过什么真心话,所以姜凝醉才会在这一刻无言以对,她沉默地看着颜漪岚,突然微微一笑,道:“人生在世,所有事都不是绝对的。若是杀一些人,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那么谁又能绝对的说,这是一件错事呢?”
似乎是姜凝醉所说的话太过新奇,颜漪岚漠然望住她,随后,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等到她再回神之时,她眉眼里的几丝纠葛已经悉数散去,徒留下几分往日的慵懒笑意。
“我有些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