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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抹眼神的意味,虽然凉薄清浅,但是其中意味深长的讯息,姜凝醉却是能够明白的。
从刚才姜凝醉就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着实显得尴尬怪异,如今得了宁皇后的神情暗示,她自然懂得规避。这般想着,她走上前几步,行礼道:“儿臣去给母后沏茶。”
宁皇后自来到栖鸾殿,便一直未曾给过姜凝醉什么好眼色,如今听到她识趣离开,这才拾眼去看她,笑了笑,应道:“嗯。”
“沏茶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太子妃亲自动手?”姜凝醉转身正要走,突然听见颜漪岚的声音缓缓地响至耳畔,她诧然回身,看见颜漪岚朝着一旁的侧座偏了偏头,道:“回来,坐下。”
虽然得了颜漪岚的命令,但是姜凝醉仍然没有动,而是静默地去打量宁皇后的态度。她并不想太过越矩,惹得宁皇后不快。
可惜不管姜凝醉想不想,宁皇后如今的心情的确是不太痛快。沉着脸看了一眼身边若无其事的颜漪岚,宁皇后向来端庄优雅的脸上不免有了一丝不悦。
偏心眼的死丫头。
难怪都说女儿长大不中留,可不就是么?宁皇后这么一想,忍不住地气从中来。她若是早知道会生出这么一个没良心的女儿,当初真不如一把水泼出去,早日把她给嫁了,也省得如今看了心里添堵。
“长公主这护短的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姜凝醉看了眼颜漪岚,又望了眼冷笑着询问的宁皇后,即使心里觉得二人如出一辙,但是这番实话她自然不会傻得说出口。不想因为自己而惹得座上的二人徒生争执,姜凝醉抢在颜漪岚之前答道:“儿臣先行告退。”
听见姜凝醉这么说,颜漪岚反倒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凤眸微眯,微愠地扫过姜凝醉的方向,没有再出言挽留。
姜凝醉退下之后,宁皇后冲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神色,婢女连同碧鸢会意地点头退下,偌大的一个栖鸾殿,最后终于如了宁皇后的愿,只剩下她与颜漪岚二人。
“该走的人都走了,母后到底想要说什么?”
宁皇后轻拈手里的佛珠,道:“下月便是哀家的寿辰,前几日你询问哀家今年的寿辰想要如何庆祝操办,不过你也知哀家向来不爱铺张,一切从简置办就好。”
颜漪岚默不作声,只是轻应了声。
颜漪岚的沉默完全在宁皇后的预料之内,她目光悠远地搁置在远方,道:“以往每年哀家过寿,先帝和你总会大赦天下,以施恩赐。”宁皇后说着,不免顿了顿语气,偏头打量了颜漪岚一眼,继续道:“算起来,莲妃在冷宫也有二十年了,是时候该还她一个清白了。”
颜漪岚终于不再沉默,她凝神想了片刻,笑道:“一切就依母后的意思办。”
看见颜漪岚并未曾有丝毫反对,宁皇后的眉眼里浮现一丝欣慰的笑意,她道:“至于池蔚……”
“池蔚的事,就不劳母后操心了。”生生截断了宁皇后的话,颜漪岚冷声硬语道:“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无需惊动母后亲自过问。”
拨动佛珠的手指停下,宁皇后许久未见颜漪岚这副决断强势的模样,不禁冷言相回道:“哀家虽然从不曾过问朝廷之事,但若是想要在宫里保住一个人,怕也不是一件难事。”
颜漪岚突然冷笑了声,眼里藏着的威仪锋芒毕露,她凤眸冷望着宁皇后,沉声道:“母后这是在威胁儿臣?”
颜漪岚的话字字打在宁皇后的心上,威逼自己的女儿,她也是一万个锥心不舍,但是若要眼睁睁看着颜漪岚下杀令,她却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枉杀皇亲国戚,这个罪名,日后你要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宁皇后一字一句似从肺腑发出,虽苍白沙哑,但却掷地有声,如雷贯耳。“她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够下得了手?”
行到栖鸾殿外的身影猛地顿住,姜凝醉端着托盘的手一僵,险些将茶盏里的茶水泼出杯外,她惊愕地抬头看着紧闭的栖鸾殿大门,久久忘了动弹。
天边一道响雷在身后劈开,映得姜凝醉的神情在逆光的大殿外,一片苍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来到了揭秘时间。
有很多人说长公主和小凝醉墨迹,其实不会哒,揭完秘小凝醉的穿越者身份就要大白天下啦,不把这点小误会解开,我是不会让她们痛痛快快翻滚哒,咩哈哈哈哈~
来吧,从这章开始,跟着作者君动次打次的嗨起来吧~
第六十一章
宁皇后目光灼灼,似要在颜漪岚的身上熨出一道痕迹来。
颜漪岚想起三年前先皇临终在即之时,曾经满目疼惜愧疚地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唱在云端之上的歌总是曲高和寡,日后成为君王,坐拥天下的同时便也失去了一个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一切。永远不要妄想得到旁人的谅解,因为君临天下的人,从来都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权利。
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连她的母亲都不曾真正体谅过她。
从回忆里抽出神来,颜漪岚突然觉得有些倦了,身上的伤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从心底生出一阵疲惫。“若不是看在池蔚是父皇与莲妃的孩子,这些年,依她所犯下的罪行,母后觉得,她有几条命能够抵罪?”
宁皇后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知情,这些年虽然她知晓池蔚作为太尉的人进了宫,但是她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寥寥几次里,也常常不过打个照面。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对于池蔚的事一无所知,少数几次听到池蔚的名字,几乎都与柳浣雪为她求情分不开。后来她派人深入调查池蔚,才知晓这些年她作为柳浣雪的心腹,为太尉铲除异己,在后宫里兴风作浪,这些全都倚仗太子对柳浣雪的宠爱而得以息事宁人。
当然,太子终究不是这个宫里真正能主导形势的人,若不是颜漪岚看在宁皇后的份上多方牵制,池蔚断然无法活到现在。
道理宁皇后都能想得通透,但是她仍旧摸不透颜漪岚的打算,因此,她敛眉问道:“听长公主话里的意思,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其实,池蔚原本是可以不死的。”颜漪岚突然弯了弯唇,笑意并未见多少愉悦,反而透着那么一点讥诮和自嘲。“只可惜,在母后和所有人的眼里,儿臣都不过是皇位上那个冷血无情的君王。”
颜漪岚一开始传唤池蔚,询问她是否愿意嫁与六皇子,就是打算借此降罪于池蔚,寻了机会遣送她出宫。毕竟,不论是池蔚与柳浣雪之间的情愫,还是意在削弱太尉的权力,池蔚都已经不能再留在宫里。可惜旁人并没能读懂她的心思,就连宁皇后也无法体谅她的这番用心,这件事愈演愈烈,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朝廷上下百官都在暗中关注着这件事的走向,她是无论如何也包庇不了池蔚。
捏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颤,宁皇后的心扉隐隐作痛,手里的佛珠顺势跌落地上,发出凛冽的脆响。抑制着内心的情绪,宁皇后极力冷静道:“若是还了莲妃清白,那么池蔚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