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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老四的祖宗很快来到了天牢门口,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似的:“我师父近来可好?”
好像不是在问刑部天牢的掌头,而是在问被雇来照顾元沧澜的丫环。
而这点小问题,早已无法在邢老四心中激起什么波澜了。
只要她乖乖看完乖乖走,别整什么幺蛾子,一切好说。
“没什么毛病。”
“按时擦身?喂水喂食?不生褥疮?”
“嗯。”
邢老四的祖宗闻言,点了点头,或许是满意的,就带着元笑推门,踩着天牢的脸面和尊严,旁若无人地走进了这座平素苍蝇也飞不进去的大牢。
邢老四的内心有着不可思议的平静,随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他愿将其称之为“□□屁股的时候,如果不乱动,就不会太痛”。
元无忧进了天牢,找到了对应的囚室,熟练地从当值狱卒的身上顺了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中的床铺干燥柔软,床边甚至还放了把椅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天牢囚室,倒像是哪个医馆的病房。
元无忧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而后对一旁的邢老四自然而然地挥手:“再拿一把椅子来。”
邢老四见怪不怪,差人又拿了一把椅子,放到了元无忧的身边。
元无忧拍了拍椅子,对元笑道:“坐。”
她这么一来,邢老四反倒惊讶了起来。
邢老四见过随元无忧一起过来的这个年轻人,也知道他是谁。
上一回,邢老四虽未直接接待元无忧——只要没正好撞上她,她也没惹事,他是绝不会主动接近她的——却也在巡查时见到过跪在冰冷地面上的元笑。他知道元笑是谁,自然对对方的处境丝毫不感到奇怪,连视线都没有多在他的身上停留半分。
可这一回……这年轻人受到的对待可谓是天差地别,让人几乎怀疑那喜怒无常的小姑奶奶脑袋终于彻底地坏了,竟已经能喜怒无常到这个境地了。
邢老四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没说。
元笑迟疑了一下,依言坐到了元无忧的身侧。
他抬起头,看着元沧澜。
他的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十年……十年来,这是他头一回再次见到师父。
此前,就只有梦中得以相见。
师父看上去……不是很好。
他已昏迷了十年了,人事不省,面色苍白,整个人沉沉的,没有半分生气。若不是尚且有微弱的气息,任谁都看不出他还活着。
元笑的心里一揪一揪得疼。
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师父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无忧……真的是很厉害的。
哪怕师父是被关进了刑部的天牢,关进了举国最为严密而残酷的地方,她竟也能让师父被照顾得这样好。
师父确实面色苍白,身形却只是微瘦了些,显然一直被好好喂食。
他的身体洁净,头发干燥,床铺柔软。无忧坐到近前,还自然而然地掀起他的被子查看,也能见到师父的身上没有任何压疮。就是请专人照料,怕是也难照顾得这样好。
无忧,竟能让师父在这样的地方,得到这样的照顾。
元笑的心中腾起一股暖意。
无忧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又有保护所爱之人的能力。她代替无能的他,独自一人守护了师父,将师父保护得这样好,完美地补足了他的缺位。
不愧是无忧。
元笑就这样坐在元沧澜的床边,安静地看着师父,竟不自觉地浮起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