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会来此?这里太过危险,他们怎会让你……”元笑的脸上尽是担忧。
元无忧看着他的脸,伸出手,认认真真地擦他脸上的血迹,开口:“当然是因为,你总是做坏梦呀。”
“什么……?”元笑不明就里。
“不要待在这么坏的梦里了,多难受。”元无忧将他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注视着他很漂亮的眼睛,“醒来吧。慎之做了豌豆糕,很好吃的。我们不要待在战场上了,我们去吃豌豆糕吧。”
随着她的话语,元笑身体一轻,四周沉闷的血腥与内心沉重的地狱骤然消散。
再次睁开眼,他所见到的便是房间的天顶了。
元无忧在他的身侧,几乎是与他同时睁开了眼,撑起身子,揉了下眼睛:“走吧,去找慎之要豌豆糕了。”
也就是这时,元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又入梦了。
而无忧正如她所承诺过的那样,一直借助着徐慎之的力量,出现在他的每一个坏梦里,让他能逆转的坏梦变成好梦,不能逆转的坏梦骤然消失。
像是一个小小的,独属于他的太阳,总是跟在他的身边,驱散一切的黑暗。
面前的姑娘,比冬日的阳光更为温暖,比尚未落地的初雪更加干净。
而他的手指却仿佛还残留着握刀太久太用力的酸痛,他的手腕仿佛还记得人的颈骨断裂的感受,他的鼻翼仿佛还萦绕着浓重的血腥,他的脸颊仿佛还糊着黏腻的血液。
他杀死过无数人。他们的悲鸣仍旧残留在他的骨髓之中。
那些人也有亲人,也有爱人。他们永远地,被他亲手留在了那片沙地上,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双手。
那双手看上去干干净净,漂亮得如同女子柔荑。却也是这双手,创造了无数的冤魂,浸透了洗不净的血腥。
“怎么了?”元无忧盖住了他的手,“不想吃豌豆糕吗?”
“没什么。”元笑勾起唇角,提起了一个很温柔的笑意,“走吧。”
“怎么了?”元无忧却不肯任由他将心事略过,忽然又不想走了,“感觉好像……不光是恶梦的事。”她有的时候,真的敏感得很可怕。
“不许搪塞我。”她简单利索地对他下了命令。
元笑迟疑了一下。
她的命令是不可以随意违背或是糊弄的。
元笑低下眼,顿了顿,到底开了口:“我……配享有这样的幸福吗……”
“你为什么不配?”
元笑无声地张了张口,而后才出了声:“征战沙场……不是很简单的四个字。
“我……杀死过无数的人。”
“嗯。”元无忧应道,“还有呢?”
“他们……也都有父母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