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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拾遗面色变幻不定地看着我,木统领更是木头一般杵在殿前,这两个偷天换日的主谋以各自不同的风格表达着疑惑与诧异……
洛姜捏着手心,凝望我,艰涩道:“姑姑这是不打算治我的罪?”
我点头……
满朝惊讶……简拾遗与木统领对视一眼,后者满脸懊悔似是不该轻易任用我这个傀儡,焉知傀儡不是敌方安插于自己身边的暗线?木统领手心已按在了自己的佩剑上,简拾遗虽是面色不定,最终却冲他摇了摇头……
身边洛姜却不买账,一身正气满面愤恨,指向我,“即便姑姑不治我之罪,我却要数落姑姑之罪!自父皇手中接过江山,姑姑不思励精图治严守国本,却任性妄为擅自变法,弄得贪官横行民不聊生,叛军连连战火绵延,百姓流离农田荒芜!如此监国,你不觉得愧对祖宗么?你不觉得愧对天下黎民么?”
我阖目,默然……
见我沉默,洛姜益发凛然:“犯下如此罪过,你还不引咎辞印?”
“放肆!”简拾遗沉声,“国家沉疴已久,墨守成规如何求得生存?不行变法,如何挽救黎民?殿下监国不过三载,帝国顽疾如何能于三载之间消除殆尽?历朝变法,不破不立,破除旧疾,重获新生,哪一朝不是阻碍重重,步履维艰?上行下不效,上令下不达,庇护变搜刮,这是殿下之罪还是贪吏之罪?是变法之错还是人为之弊?”
“变法有利有弊,如今弊大于利,你们依旧倒行逆施,罔顾黎民,又是何道理?”洛姜不屈不挠,显是有备而来,“来人,将本宫从大长公主府批朱阁收集来的奏折带上来,各位大人看看姑姑压下了多少地方民情,各州各府,多少怨声载道!半年前的折子都积压在此,姑姑视而不见,不予批示!”
大殿一角,五箧的奏章被搬到了中央……洛姜走下台阶,随手抄起一份折子,展开示众……
“缘何?正因这些全是弹劾正二品宰相简拾遗的民情!”
满朝哗然……
我倚着檀木椅,撑额,看来没将批朱阁换上九铜密锁是个极大的失误……
洛姜咬唇看向简拾遗,简拾遗扫了一眼那满满五箧的奏章,面上十分平静……洛姜等了一阵,不见他辩驳,便咬咬牙,续道:“简拾遗从前身兼大长公主教导太傅,一早便向她灌输变法思想……先帝弥留之际,只有简拾遗侍奉跟前,为推行变法,矫诏重姒为监国公主,从此这二人便一手遮天,狼狈为奸……”
听得我太阳穴一突一突,偶感晕眩……
“若非简拾遗为相,变法不至于至今日,州县刺史身在地方,深感其弊端,上奏弹劾,却都为大长公主滞留不发,源源不断的奏折如同泥牛入海,溅不起一丝波涛……吏治腐败根源何在?首当其冲便是监国公主与其太傅独揽大权,无视民间疾苦!今日唯有废相以清君侧,振朝纲!”洛姜甩下手中奏折,幽幽怨怨看一眼简拾遗……
殿中又静了,无人敢附和……
简拾遗纹丝不动……
三朝老臣漆雕白抖着嗓子大声道:“襄城公主无权过问政事,更无权主掌宰相任免……”
“那朕可以么?”含元殿外,洛陵一身小龙袍,背着手踱步进来……
漆雕白仰天一叹,同文武百官一齐叩拜于地,“吾皇万岁!”
小皇帝踱到殿心,板着小脸,威严地咳嗽一声,“众卿家平身……朕听皇姐说得甚为有理,姑姑执迷不悟这些年,全是简拾遗造成……朕为着国家社稷着想,不得不罢相……木统领,还不速速撤去简拾遗官袍玉带……”
“这……”木统领一脸迷茫,望望小皇帝,又望望我,不知何去何从……
百官更是不敢再言……
“若陛下与天下觉着臣乱了社稷,臣也无话可说……”简拾遗扯下腰间鱼袋抛于殿中,平放的视线忽然一抬,掠过我所在,“只是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不如先请殿下往宫中歇息,臣之罪由陛下审度……”
小皇帝翘起唇角,无邪一笑,“哪个殿下?那个假姑姑么?”
“什么?”众臣讶然……
洛姜亦是不敢置信,凝视我许久,猛然开口:“这不是姑姑!姑姑怎会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假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