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亲政,大赦天下……你若能答应我,我便可赦免他……”何解忧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这是你白日从相府取回的,藏于书画夹层,简拾遗用心良苦,可惜并不如何高明……”
我抢过黄绢展开,果然是皇兄笔迹,皇帝印玺……
――“朕百年后,若帝姑无道,可还政吾儿,另选贤者佐之……宰相为政,不得尚主……钦此……”
果然是坑妹的皇兄亲笔,货真价实的遗诏……
有道无道,还不是当权者说了算……这处的用词可真够微妙,难怪简拾遗藏得那么紧,几波刺客都没找着……
何解忧从我手中收回诏书,怕我承受不住,又安抚地拍了拍我手背,“监国易老,重重还是做个享清福的公主为好,是不是?”
我木然,“那拾遗呢?”
“让他做个山中宰相,离开长安,纵情山水,如他收藏的书画中一般如愿……美好么?”
我望着何解忧,“美好……”
“监国公主还政,圣上亲政的大典就定在五日后……”何解忧若无其事地抚过我脸,“还需重重配合一二,拟份诏书,出席大典并宣读,我就让简拾遗来见你最后一面……”
烛火中,我们互相看着,就仿佛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寝殿外脚步声响起,有人膝盖跪地,“启禀长乐侯与公主,前线八百里加急送呈!”
“进来!”我与何解忧同声……
二人互相看一眼,我出示一个抱歉的神情,预备做一个颐养天年的公主,不再问政事……
呈信进入寝宫内的,是何解忧亲随,御林军左将军……左将军入殿再行一礼后,直接将战报呈给何解忧,半眼未看我……那作甚要启禀我,害我硬生生管住自己视线不往信上去……这么些年,第一军情必是我先阅,看不到还真是寂寞……
何解忧看完信件,手里捏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对我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我“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好奇……
见我如此淡泊,他便很乐意地同我分享这奇葩的好消息与坏消息:“曜军行至伏牛山,确如简拾遗所料,叛军早已埋伏于此……白将军骁勇善战,指挥得当,曜军八万人很快冲破三万叛军的伏击圈,反击叛军势如破竹,大胜……”
我捏着的拳心松了大半,“拾遗没看错人,小白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反响的小白将军旗开得胜,一面命边疆派来的援军追击叛军残余力量,一面亲帅了几个随从登上伏牛山山顶,寻找大石,效法古时名将,刻石记功,却不慎从峭壁上掉落,为叛军余孽所擒……”
“……”我瞪着何解忧手里的信件,张口欲言,“……”
他接着道:“叛军以小白将军性命相要挟,责曜军八万人全部撤退……我军目前已退守武关,是退是进,需公主定夺……”
本宫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般奇葩的军情……
我缓了缓神,“驸马以为呢?”这叛军若说跟何解忧没关系,我却是不信的……
何解忧道:“得胜不易,须得趁胜追击,轻骑营救小白将军……”
我看了他几眼,“性命攸关,小白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跟白老将军交代?箭矢无眼,不可轻易冒险……再退三十里,我亲书信函一封,承诺还政,废新法,免赋税徭役三年……驸马满意否?”
何解忧笑得温柔,将战报交于我手,起身亲自研墨……我坐于桌前,接过他蘸饱墨的玉笔,书到宫廷信笺上,最后拿起监国印玺舔了红泥,稳稳盖到白笺上……
见我一气呵成,不带丝毫犹豫,何解忧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初恋的地位竟如此重要?”
我咬了下笔杆,“那可不……”
“要不趁着现在文采好灵感足,把五日后还政大典要宣的诏书一起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