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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算你说得有理吧,但你又为何要在今日今时显灵?所为何来?”
“当然是来巡视一下天章阁内部人员有没有玩忽职守,有没有善待书籍,有没有汲取知识!”我眼光一转,将对面不修边幅的男子一盯,“你说你在此地呆了十年,如此死宅,那你十年来……”
“十年来已阅尽天章阁藏书。”他神态傲然,眉眼间的风华一时间盖过了破旧衣衫的寒酸,倨傲地瞥我一眼,“你身为此间神灵,十年才化身,不一样是个死宅?”
“……”我咕咚咽下唾沫,“你说,你已阅尽天章阁藏书?”
“这有何难?”非常不屑。
我随便抽了一本书,随手一翻:“那我考考你,这本《中州记》提出的三个基本点是在第几卷第几章第几页?”提出这个无耻的问题,我一点也不以为耻。
谁知他淡然一笑,堪比灵山拈花一笑:“第二卷第五章第四十八页。”
我震惊了。这怎么可能?这得多么跟自己过不去才不惜挤占脑容量记住这些边边角角无意义的东西?
他见我惊吓得书坠地上,便收了那副拈花一笑的嘴脸,捡起书,以一派开启愚钝弟子的语气道:“大仙儿,书封上写着第二卷。你翻开的厚度约莫就是划分第五章的地方,这套书的编者是个强迫症患者,每章字数相差的误差不超过一百。至于书籍页数,看多了书,自然能根据厚度一望即知,这便如常年抓药的卖药人一抓准,无它,手熟尔,我嘛,眼熟耳。”
“……”原来如此,害我惊吓失态。不过,虽然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但我仍然觉得此人是个怪胎,“你究竟是谁?有此种本事,为何屈居天章阁十年之久?”
“天章阁藏书之富,乃国之宝藏,何为屈居?”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难道不是天理?”
“天理是天道之理,不是帝王谋的道理。学问知识首先是自己开心就好,货不货与帝王家,看心情。”
果然任性得很呢。
“话说回来,你叫什么?任何品职?”
“大仙儿不能一眼洞悉凡人?”
“那得消耗神力……”
一番辩论后,才得知,此奇葩宅在天章阁读书十年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十年前任户部侍郎时得罪整个户部,被户部尚书一怒之下参了一本,吏部将其调任天章阁。众所周知,天章阁向来是有去无回,被打发至天章阁的官员,很快就会被官场遗忘。从此这货就在天章阁借书浇愁,一年又一年,隔断外界联系,反而沉了一颗向学之心,心中再无杂物,只剩纯粹的遨游书海的乐趣。
“说来,你到底叫什么?”我捧着脸听完了一段故事,确为此人心性折服,他人被贬天章阁,十有八九意志消沉,他却能于绝境中求得一线心灵契机,完成自我救赎。
“萧传玉。”
“哦,那天章阁什么时候开饭?”
“……天章阁一日两餐,离晚餐还有四个时辰。”
我跳起来:“那告辞了,我先赶回去吃午饭!”
……
吭哧吭哧爬出了木梯,从藏书阁的前楼出去,回到正殿,就见一片鸡飞狗跳,比我来时还要厉害。
殿内有人语气诚挚:“陛下不见了?真的吗?哎呀那可不得了,您为什么不赶紧去找找?”
有人犹疑不定:“你们真的没有见过陛下?不是有宫人说见到陛下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