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到了江陵,碍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前去,今日终于见到人,杨悠有太多的话要同她说。
头一桩便是问,“姑爷对小姐如何?”
芸娘如实地点头,“挺好。”
“他要是对你不好,奴婢定不会罢休。”
杨悠一面领着她往里走,一面愤愤地道,“奴婢没想到邢家会悔婚,早知道走之前,定将邢风抓来,揍他个鼻青脸肿,让他薄情寡义,不是个东西。”
那股护犊子的劲儿,倒是和当年没变。
在临安王家时,芸娘一度认为自个儿就是个被人遗弃的孤家寡人,来了江陵,之前的旧人旧事,如同雨后春笋,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倒是给了她一种这儿才是她家的错觉。
她极为大度地劝道,“姑姑可别吓他,不过是缘分未到,强求不来。”
杨悠看出来了,她能说得如此云轻云淡,八成很满意如今的姑爷,可悔婚之仇,如何也咽不下一口气,“几日前听人说他来了江陵,我让人将他身上的东西都劫了,没银子吃饭,估摸是饿急了,今儿接到消息,他上了北人的船只,将人家三艘船烧了,三百多个北人都成了灰,他也算是干了一件人事。”
芸娘一脸愕然。
上回听裴安说邢风和赵炎上了江陵的船只,没想到,还真到了江陵。
说起北人,杨悠脸色立马一变,眸中燃起愤恨,“北人这几年越来越猖狂,可惜昏君当道,一味迎合忍让,殊不知外面的城池正在被北人吞噬,江陵就是个例子,民不聊生,苟延残喘,如此下去,南国迟早会覆灭,昏君占了临安又如何,待北人拿着南国上贡的钱财,养好了兵马,必定会挥军南下,直取临安。”
乱世之前,一切都有预兆。
最明显的大抵便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战争。
芸娘心头突然有些浮躁。
王荆先去了前面,下了长廊,召集将士列队,宅子内偌大一个校场,片刻功夫,全是站着身穿着铠甲,手握红缨枪的雄兵。
王家二爷留下来的两千户精兵到齐了。
杨悠带着芸娘去了校场的台阶上,继续同她道,“不久前,探子报回来了消息,北人在边境屯了两万兵马,不出意外,很快便会攻入我南国,小姐既然来了江陵,暂且便不要再回临安,明日顾老将军也该到了,你和姑爷留在这儿,无论之后如何,一家人起码在一起。”
芸娘心下一震,北人南下?这么快。
裴安知不知道……
她内心一团乱哄哄的,一时摸不着底,校场上的士兵已经列好了队,王荆转过身突然掀起了袍子,对着芸娘跪了下来,抱拳朗声道,“副将王荆,谨记将军使命,保家卫国,杀尽天狼,誓死效忠将军。”
王荆说完,底下的两个千户,接着跪下。
“千户王文……”
“千户王鹰……”
“誓死效忠将军。”
“谨记将军使命,保家卫国,杀尽天狼,誓死效忠将军。”
两千名精兵在芸娘的跟前跪着了一片,异口同声上表忠心,一道一道的呼喊声,气势磅礴,冲破宅院,响彻耳畔,振奋着人心。
底下跪着的每一个人,都是曾经跟着王将军驰骋疆场,流过血,流过汗,真刀实枪地杀过天狼,真正的南国将士。
以生命保卫家国的情怀,无不令人钦佩,芸娘内心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随着跟前的声音,胸口也跟着激昂了起来。
王荆等着一日,等了太久,眼中被激动冲出了红意,对着天地大声道: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