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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楼好似一个U字型,外堂有外堂的厢房,内院也自然有内院的,但是即便去往正堂的路不同,三层外院的也会因为望春楼的构造,与姑娘们遥遥相望。
“他们是谁?”潫潫远远看着对面楼道里,上来几位少年,看那穿着打扮都不似平常人家,再见那几人唇红齿白,举止轻佻,心下也就有几分数了。
“尚华院的……就是男院的。”站在潫潫身侧的品颜比潫潫大一岁,而且入园时间早,对这些男院女院比潫潫熟悉太多。
潫潫点点头,花街女院统称胭脂院,男院统称尚华院,也不知道是尚华院哪家的小倌们,这般张扬。
想过也罢,潫潫并未放在心上,可几人才又走几步,便听得后面一片抽气之声,不由纳罕,疑惑的看了眼品颜,她也是一脸迷茫,便拉着品颜的手,往后望去,这下,连品颜都愣住了。
潫潫垫脚眺望,不由大叹,不知谁家儿郎,如此风流。就见那一行四人,年岁不大,却举止优雅,不若之前几人,却似哪家贵族公子,从头到尾,无一不精致,那几人此刻正边走边谈,偶有低头细语,或是相互捶打嬉闹,忽有一人站住脚步,往后望去。潫潫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目光往后一瞧,顿时僵住了身子……
☆、第八章
那人今日居然也穿了一身浅紫的曲裾深衣,一条同色镶深紫宝石的护额扎在头上,头戴紫玉镶金的宝冠,腰扎流星追月的紫玉腰带。潫潫撇撇嘴,弄的跟贾宝玉似的。
“倾少……”此刻一旁品颜到是说话了,只是怎么听怎么有种少女怀春的感觉。潫潫抬眼看了看品颜,果真看到她面颊泛红,双眼湿润,不由暗叹,看来不是自己一人为美色所惑,这个少年可真是个祸水。
再见那人身旁还跟着一位,年纪偏大,却是一身宝蓝素缎的直裾深衣,很素,虽不华贵,但却衬着此人温文尔雅,气质超脱,还有几分成熟男子的稳重与气势。
潫潫迷惑,却见兰夫人和灵夫人冲着那蓝衫男子微微颔首,那男人也是抱拳回礼,潫潫心猜,那年岁大的男人莫不是小倌馆的郎君?
犹如应了潫潫所想,就听得兰夫人边走边说道:“冬郎君看起来比去年要精神了许多。”
“可不是,今年享君园可收了不少官家子。”灵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到露出几分嫉妒。
潫潫低下头,官家子,她可不陌生,她便是被发卖的官家子,看来这一年来,倒霉的可不只是她家。
一行人又重新往前走,刚刚那一景到是给这些姑娘们添了许多话作料,年纪较小没见过世面的,就会寻年纪偏大,有几分阅历的打听,潫潫虽没问,到也竖耳倾听,不过除了知道那人被大家唤作“倾少”外,其他的好似都是在谈论其余几个少年,尤其今年就要挂牌的“春少”,因为年岁小,颇得姑娘们的怜爱。
潫潫暗笑,与其联系别人,还不如想想自己,自己也是要出来卖的,可不是去买别人的,对此,她可没有什么同情心。只是潫潫不知的是,在这个时空,男子要贵重的多,即便是同样出来挂牌,可男子的尊严要比女子的折损更多,就算这世道中,小倌比妓女地位要高,可人们还是更多的会去怜惜那些身处泥沼的男人们,而非女人。
叽叽喳喳一路,到了正堂,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毕竟还有别的楼子,她们也不好降了身份,被人说嘴。两位夫人又是寒暄几句,便带着各自的姑娘,随侍,嬷嬷,进了自己的隔间。
脱了鞋,潫潫环视了一番,隔间虽然不大,却也有足够容纳这么多人的榻,而且环境清幽,还挂了几幅字画,一旁的花瓶里,也插了几只应节的鲜花,香几上落着仙鹤托仙的香炉,萦绕着不知什么香,淡淡的挺好闻。再抬头,望向不远的窗户,今夜可就要靠这窗户了……
“姑娘莫怕,就只按照平日那般就好,可莫要扭捏作态,与姑娘并无益处。”子户自然也跟着进来,端着茶盏递给潫潫,在她耳边顺势说了几句。潫潫受教,点了点头,沉住气抿了几口茶。
不远,兰夫人偷偷观瞧,就见屋内只有芳华和潫潫坐定不语,其余的姑娘们都已扒在窗台上,虽不敢推窗,却也面露渴望,就连一向温婉的荣玉,也面色发光,心下不由暗自点头,果然还是让她选对了。
因得了子户的指点,潫潫一直气定神闲的跪坐在原地,连斗花开始了,她也没凑在窗边往下望,而是思索着,待会露脸的时候,该从哪个角度往下望,还要有惊鸿一瞥,动人心扉的作用,这着实不容易,更何况她的容貌,虽然精致通透,却也要稍长时间才能发觉,一眼说不准还不如琴双惊艳,她自然也不能走媚俗的路线,看来,只得试试灯下看美人了……潫潫不由得望向窗边的烛台。
“哟,今年文忠侯府也来人了?”红烛到是个嘴快的,且因她幼年入楼,看得也多,到也能说出几分门道。
“这些官爷不来才怪了呢。”能与她说到一处的也就是琴双,荣玉偶尔也搭搭话,只有芳华一旁看着笑着,却不语。
“估计是要来捧小玉婷的。”因为出来了,兰夫人也不拘着她们,到也松快的凑上几句。潫潫知晓将来少不了与这些达官贵人们相交,便也有心认真听了起来。
“不知是大少还是二少。”红烛见兰夫人没斥她多嘴,便也大着胆子问道。
“今年恐怕是二少了……”兰夫人没有多言,到是江嬷嬷捂着帕子笑道,几位姑娘一阵好奇,也都弃窗外热闹,围了过来,拽着江嬷嬷的袖子,央了她再说。
江嬷嬷看了看兰夫人,见她微微点头,便接着道:“姑娘们有所不知,文忠侯府的世子爷可是个惜花的,只是不知为何对着他的嫡妻到少了情意,只听说在刚娶了妻子不久,便纳了相好为贵妾,怎知那贵妾也不是个好东西,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甚至一度传来世子爷欲要休妻的消息。”
“啧啧……”红烛一撇嘴,露出鄙夷之色。潫潫到是不解,按理来说,她们都是做姑娘了,将来就算赎身出去,也是做人妾室,可看这样子,似乎大家都站在嫡妻那边儿,反倒看不起贵妾,不知有何缘故。这又是潫潫的理解差异,即便她们是预备要做妾室的,但这些古人在骨子里,都是敬嫡轻庶的,就算是将来与正妻斗的你死我活,可眼下却还是遵循古礼,像文忠侯世子这般,也算是离经叛道了。
“可谁知,世子没休了那嫡妻,反倒是那嫡妻不干了,也不知道怎么弄得,皇后居然宣旨,让两人和离了。”江嬷嬷幸灾乐祸的掩着唇笑道。
“那不是正好趁了世子爷的心?”红烛不满道。
“傻丫头,若是没有后续,指不定就趁了世子爷的心,今日早来捧小玉婷了。”江嬷嬷挥了挥帕子,瞪眼又道:“你们猜怎么着,那世子妃回到家中,还没过三个月呢,又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