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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幽咬了咬牙:“我不能说。”
秋离一怔,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师父的命令。”
尉迟幽眼中露出一丝挣扎,但还是摇头:“……恕弟子失礼了。”
秋离十分意外,想不到尉迟幽居然会如此固执,居然会对陌生人的事情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不,不是这样的。
陌生人和陌生的事情,尉迟幽没有必要隐瞒。他刻意隐瞒的话,这其中一定有问题。秋离凝神细想,过了一会儿突然问:“这事情,跟我有关吗?”
尉迟幽一怔,低头不语。
秋离追问:“是不是跟我的过去有关?”
他说话的时候,头脑中一直在思考着。那天晚上他潜入书房寻找仙术典籍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书房中藏有大量的古籍文件典籍资料,从古早到现今,应有尽有。然而有关秋离一直都很想知道的自己的过去,偌大的资料海洋里居然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踪迹,显然是尉迟幽特意把它们都毁掉了。
他失忆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当年在仙界的时候遇到过什么事情,究竟是怎样受伤来到人界的,那时候又是跟谁在敌对……这些事情,书房里完全找不到任何一点资料,即使偶尔有一些关于仙界历史的古书,上面也完全没有记载任何相关的情况。
现在尉迟幽对于邵景轩的事情吞吞吐吐,秋离一下子就往那边怀疑起来。如果邵景轩是为了过去的某些事情而来的话,尉迟幽刻意隐瞒就显得十分合理了。秋离一直都知道尉迟幽对过去的很多问题都描述的含糊不清,他以前并不在意,但如今却越来越不能不去在意了。其他的事情他也无所谓,但是他的过去或许也跟云深有些关系,这一点他就不能不在意了。
从在灵虚山的第一次见面,秋离就对云深有些异样的熟悉感觉,似乎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而云深时常欲言又止的样子,也让秋离心生猜疑,他觉得他们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但是云深却由于某些原因不肯说,秋离不想勉强他,让他感到为难,所以他只能用其他方法去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
但是尉迟幽面对秋离的问题,始终闭口不言。秋离心中十分焦躁,却又碍于师徒身份不能胡乱动手。最后,他失望地站起来,转身走出寝殿:“既然你不肯说,我就自己去想办法了。虽然我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但普天之下总会有人记得,我自己想办法去把那样的人找出来就行了。”
尉迟幽连忙站起来要追上去,然而秋离伸手阻止了他。
他站在寝殿的门口,月光落在他的肩头,那淡紫的眼瞳仿若凝雪般的冰冷。秋离冷然看着尉迟幽,说:“不用追来,也不用找我。从今往后我自己会照顾自己,你只管保住灵虚山就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自己的画技也也不错,又会比我更加娴熟的障眼法,灵虚大师的身份不如就让你继承吧,我不需要了。”
尉迟幽一怔:“师父……”
秋离又说:“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随便找一个你中意的弟子也行。总之我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我们就此分别吧。”
尉迟幽半跪在寝殿内,颤声问:“师父……你是要抛弃灵虚山,抛弃我们所有的人了吗?……”
秋离淡然道:“没有,我还是会回来的。只是既然你不肯跟我说实话,那我也不想再事事听从于你。这些年我身为灵虚大师也算是尽心尽责,如今,我想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尉迟幽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说:“如果师父答应不走,我愿意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
秋离一怔,他看着尉迟幽,只见他眼中的神情十分哀戚,但看起来并不像说谎的样子。秋离叹了口气:“你显然就是不想这么做,又何必提出条件来为了挽留我而勉强你自己呢。这些年你也很辛苦了,就这样放走我,也算是给你自己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吧。”
说着,他慢慢走出寝殿。细碎的星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在尉迟幽的视线里,秋离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最后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了。尉迟幽半跪在地,手指紧扣着寝殿的地面,指缝间慢慢渗出了血。
他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带着师父一起过他想要的平静生活。然而这一切,终究只是他的奢望吗?
秋离离开灵虚山,倚靠在祥云上慢慢飞着,情绪有些低落。
要说对于尉迟幽,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这个固执而又尽责的大弟子,确实也为他做了许多事情。然而,如今灵虚山的生活让他窒息,再呆下去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忍受,除了离开,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现在要去哪里呢?这就去贤城?从贤城到绒城有些远,到时候他不一定能靠着寻踪之术跟云深见面。
秋离想了想,还是绕到邵宅的后山去了一次。他在曾经跟云深见面的山坡上留下一道仙术口信,到时候云深来这里的时候,看到口信就会知道他已经提前去贤城了。
虽然对尉迟幽夸下了海口,说总能找到过去的真相,但秋离其实也没什么信心。他在人界举目无亲,如今唯一能去的也只剩下贤城了。希望贤城那边的仙界弟子还能听他的话,如果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今后他或许能带着这些人,在新的地方得到新的立足之地。
祥云划过天际,在邵宅上方宛如一颗流星般的耀眼,而后很快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这个时候,一辆车正缓缓停在了邵宅的门口,从车上下来的是柏鹤君。
尽管已经是深夜了,他还是煞有介事地带着墨镜。他看看不远处邵宅在夜幕中高大的轮廓,走到大门口试着按了几下门铃。过一会儿,对讲机里传来王姨睡眼惺忪的声音:“谁啊,这么晚了。”
柏鹤君礼貌地说:“我是邵景轩先生的朋友,有点工作上的急事要找他,请问他在家吗?”
王姨似乎还是没睡醒,打着哈欠说:“邵先生去贤城了,已经去了好几天。如果要找他的话可以去那里,或者直接打他的手机。”
柏鹤君礼貌地谢过,这就挂掉了对讲机。但是结束对话以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而是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手机里有一张建筑平面图,正是这间邵宅的平面图,这是他花了好大力气才从一个叫做邵崇的人手里弄来的。
邵崇是邵景轩的二叔,邵源他爹,他们两家很早就分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但柏鹤君不在乎这些,他用一大笔钱解决了邵崇面临的巨大经济问题,成功笼络到了他,然后又通过他弄到了这张平面图。虽然邵家现在是景轩在管着,邵崇根本没什么地位,但他毕竟也是邵家的直系亲属,关键时候还是派的上一点用场的。
柏鹤君看着那张平面图,口中念动仙诀。立刻,手机慢慢被一团仙光所笼罩,而呈现在手机屏幕上的建筑图居然像是有生命似的慢慢站了起来,化作一张立体的图纸呈现在柏鹤君的面前,并且还在不断地扩大。柏鹤君利用仙术慢慢浮到空中,将建筑图挪动推向邵宅所在的位置。建筑图渐渐与邵宅重合,柏鹤君开始一个一个轮番检查邵宅的房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