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灵图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案几,折子哗啦啦落了一地,“你说皇上,皇上他……”
我苦着脸看他。
灵图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词:“难怪,我说皇上在朝堂上看你的眼神怎么总是不对劲呢……”
容渊收拾着散乱在地上的书册,亦是一脸震惊的神色,却也没有不相信的样子。
我仍是苦着脸。
灵图呆了许久,歪歪斜斜地从地上爬起来,压低声音道:“叔,你不该高兴么?”说罢换了表情,意味深长地瞧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瞧出什么来。
我动了动,有气无力道;“我怎么高兴得起来……那是我丈人……还是我妹夫……是皇上……”
平日里瞎想归瞎想,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真的得到皇上的眷顾,也并不希望得到这份眷顾。我和闵京之间隔了太多,纵是有缘,亦无分。
君无戏言。有这么一遭,我又想起以前他说的那些看似戏弄的话,心又凉了半分。
宋灵图蓦地就笑了:“你就别装了,赶紧把自己洗干净送到龙床上去吧,我和容儿会给你准备嫁妆的。”
我抬头看向左侍郎。
郑容渊蹙着眉,沉默了半晌道:“叔,你喜欢皇上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毕竟是皇上……”他是君,我是臣,君臣不可僭越。
容渊看着我又道:“若皇上不是皇上,你喜欢他么?”
我嘴角一咧道:“这叫什么话,若他不是皇上,也不会遇上我了。”
缘由天定,我们二人注定是不得善终的孽情。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君要臣上龙床,你也不得不上。”容渊的笑容里有几分无奈,叹着气道,“叔,你只得认命了。”
……
我在街上漫无边际地闲逛着,老远看见个白衣飘飘的身影,瞅着像耿冰牙。
他面前有辆高大的马车,有几个人正在往里面搬着东西,有家当有行李。耿冰牙执着一面青花扇,衣衫风流,身后带着一个小厮,眼神漂浮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耿翰林,你这是要做什么去?”我老远地看着,出言打了声招呼。
耿冰牙闻言回头,懒洋洋道:“辞官了,回乡。”
辞官回乡?
“怎么好端端的要辞官?”我诧异道。
耿冰牙用扇柄托着下巴,似是答非所问道:“见惯了假笑,连真心的笑都快忘了什么样子。”
我这才想起耿冰牙一向特立独行,在翰林院中人缘也不好,人虽然聪明,却是不屑和那些伪善的大人们打交道,能隐忍到现在,也算是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我问道:“季将军知道吗?”你辞官的事。
他漫不经心道:“知道。”
我凝眉想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道:“他前些日子娶了两房小妾……”和你有关系没有?
“哦,那两个女人是我在京中的相好。”他说着挑了挑眉,“怎么?”
我额角抽了半天,道:“你,你让他纳的?”
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把我当什么了?”耿冰牙没好气道,“自己欠的桃花债,我还没烂到让别人替自己还的地步。是他要娶人家的,关我什么事。”
……我无语。
能为他做到这份上的人,也只有季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