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听这话,我双手一颤,从他身上滑了下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又是这句话。
闵兰低笑,双眸虽在凝视着我,却空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临刑前说嫣儿……烟儿……我知道那是在叫你……因为他从来,从来都只叫我小兰……”
……
早就知道。
如今有两个人都对我说,他们早就知道。
不知道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你们当初遮遮掩掩的看似滴水不漏,又怎能瞒过日日朝夕相对的我?”闵兰苦笑着,抬手抚上我的鬓角,”若不是我帮你们打掩护,知道的人还会更多。”
见我不语,他又握住了我的手,声音遥远地像在讲述着一个异界的故事。
“景郁,那时候我们彼此嫉妒。你嫉妒我和他血缘至亲永远羁绊,我嫉妒你和他直白相爱无所顾忌。”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似乎对你也有了些感情。”
“人,一生一世,也只能爱上一个人,拥有一段情。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爱上一对爱侣还要痛苦的事?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他们生死相隔还要痛苦的事?”
“……有时候我想,就这么看着你吧,看着你左拥右抱过上一辈子,也未尝不可。我的心意是罪,而你不该遭受这份罪。”
“可蓝玉烟,你的情在哪里?你待谁都是极好,待谁都仿佛用了真心,可到头来受伤的也仿佛总是你。”
“……或许在白水莲死的那一天我就该明白,会者定离。你的桃花劫是无数个小劫,不破天劫,便没有正果,我们也终有一天会分开。”
听着闵兰温润的声音,我愈发恍然起来。
“我困了。”他裹好身上的绒毯,不带情绪地转过身道,“景郁,你先回吧。”
……
走出去的时候天是殷红的颜色,火烧云在天边缠绵地翻滚,不知何故,我觉得它们瞧上去有几分凄凉。
回府的时候知赏已经不在,据胡伯说是按捺不住,冲回宫里找皇上了。
红袖,不,现在应该是绿意了,她一身侍女的打扮,端上一碗熬得软糯喷香的米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了我一声。
绿意和红袖有六七分相像,以前在闵兰府里我总是不愿对她多加打量,因此才没意识到这两年居然换了个主。
我凝视她半晌,低头的时候,淡淡地唤了声:“嫂。”
绿意愣住了。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识破她身份,憋了好半天,说出口的却是:“……妾身倒是以为自己很不受尚书大人喜欢呢。”
我也不同她虚与委蛇,嘟囔道:“……以前是很不喜欢。”
她噗地笑了出来。
如此一来两人算是放下了芥蒂。绿意是个大方的女子,和她谈天倒也得趣。
聊着聊着,两人就说到了她跟着闵兰的日子。
“……其实妾身最初为了报恩,是想给嫣王生个孩子的。”她温婉地笑着道,“不过嫣王不愿,二人当了姐弟,也过得和乐融融。”
我知道,若不是闵兰身体有疾,一定很乐意和有着闵玉体温的绿意结为夫妻,让她孕育过闵玉子嗣的身体为自己诞下后代。
闵兰和她日日共处,一定或多或少从她身上找出了闵玉的影子,进而有了些感情,做不成夫妻,便认她当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