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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辜沉默半晌,“我没作弊。”
“。。。。。。”老头气极了,“你翻来覆去只会这一句话!你说你没有,那你考场弯腰动胳膊动腿的干什么?你低头趴桌子上往抽屉里看什么?你出了考场门往垃圾桶里丢的纸条又是什么?”
何辜簌然闭上眼,当天的场景历历在目,令他喉间翻滚起血腥味,他在阵阵想要反胃的痉挛中冒一背的冷汗,最后他还是沉默。
周晚溪比他还着急,上手搡他一下,“有什么不能说的!何辜,评优和奖学金,和你以后的档案,你都不要了吗?”
何辜眉头怪异地抽动,他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满面痛苦之色,最后小声而又短促地说,“老师,我真的没有。”
三人之间形成了僵持,上课铃声又响起来,最后一节课已经开始,数学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要下班,最后剩下班主任老头和江知许,江知许耸耸肩准备溜,老头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都回去吧。这个事别提了。孩子,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我。。。你以后好好学习,这些都不会是大问题的。”
周晚溪垂着头转身,再没看何辜一眼。
何辜眼眶酸涩难言,他刚刚得到的信任再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亲手粉碎,耳边幻觉似的响起对方总带着明朗笑意的声音,随后,突然毫无征兆地,拉开校服拉链,然后是里面的卫衣,再然后是最里面的旧T恤。
他的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其中有雨夜周晚溪所知道的,更多的是在长久所遭受的家庭暴力中造成的旧疤与被谢如尘包扎过的新伤,久不见天日的皮肤呈现羸弱的苍白,将要离开的江知许死死钉在了原地,班主任也讶然,至于周晚溪——
他不错眼珠的盯着那些伤痕,时间久了,蒙上薄薄的一层生理性泪水。
江知许要走回来,想了想,反锁了门。
何辜全身都在发抖,几乎穿不进衣服,办公室内是全然的沉默,良久,班主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我那一天所有的小动作,”他苍白着嘴唇,“都是因为很痛。”
“扔的不是作弊用的纸条,是,”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劈了声音,“擦过血的纸。”
是连番巧合与蓄意诬陷,才让一切有迹可循都变成了不堪的谎言。
“谁做的,告诉老师。”江知许难过地给他扯了扯衣襟,“好孩子。”
“我。。。”何辜没法再说了,他酸涩干燥的眼珠布满了红血丝,那是经年累月中身体形成的肌肉记忆,他不再会流眼泪了,“老师,我。。。。。。”
最后班主任——那个看起来刻薄的小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跟学校反映。”
何辜突然拽住他的衣袖,死死的摇头。他眼睛瞪得很大,没穿好的领口里隐隐约约透着伤痕,看的班主任难过,又觉得荒唐。
他做教师这么多年,早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我不说。我不说这件事,放心。”
拽着衣袖的手指缓缓松开,何辜自知失态,紧紧的闭上了嘴。周晚溪全程咬着后槽牙,等到出了办公室,一把拽过何辜的手臂,却触痛了他的伤口,“这都是怎么弄的?”
何辜脸色一白,他默默的抽回手臂,“希望你替我保密。”
“。。。。。。”周晚溪气懵了,这答案驴唇不对马嘴,他先是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回过味来,“不对,我问你。。。。。。何辜!”
空荡荡的办公楼大厅响着回音,何辜跑得飞快,好像这样就能甩开自己令人难堪的过往,他穿过学校大门,穿过马路,穿过谢如尘的小诊所,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却下意识地一直跑,跑到筋疲力尽,脸上是秋风透骨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