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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暂时还不想那么做……”綪染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接着扬起头,长叹一声,若知道自己会陷得那么深,那日还不如死在地牢里,那样就不会让自己如此两难,也不会在将来让他难过了。
“当时,你不是答应的很痛快。”怜君侧头看向别处,似是嘲笑的说道,
“我以为可以有所逆转。”綪染咽下了口中冰冷的唾液,就像是咽下了一块薄冰,冻得心冷。
“命运就是如此,青染,你不得不面对……你要想清楚……若是……”
“你又是为了什么?”綪染直视怜君,一针见血。
“你想说什么?”怜君回过头,也与之对视,毫不闪避。
“我说,若是我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了,那么以我看来,最受益的是你,是你母亲,可是你却告诉我,那会是我想要的结果,怜君殿下!你可以预示未来,你可以看到将来也许我都看不到的事情,那么请告诉我,你图什么,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綪染之前就被他的能力所震慑,接着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立场,若是她不与怜君合作,那么很可能就会在这宫中毫无依靠,毕竟火晗霜是靠不住的,只是让她奇怪的是,怜君完全没有必要欺骗诱惑她,甚至不惜和她说,她想要的,他可以帮她完成。
“你想要我母亲的命!”没有一点感情,没有一点愤怒,怜君这一次甚至比綪染还要坦白。
“不错!”
綪染与怜君面对面坐着,放着一大桌的美食不顾,只是专注的看着对方,可并非情爱,也无仇恨,到更像是征途上,突然相遇的两个强者。
“你怎知这不是我的目的。”怜君沉默了一会儿,语出惊人道。
“什……什么?”綪染仿佛没听明白,或是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不然怎么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会从一个知书达理,博学多才的男子口中说出。
“也许那一日,你我都看不到了,但是……我想说,以你的本事加上我的本事,甚至女皇自身的能力,此时此刻,整个灼烟国,也早已不是我母亲的对手了。”怜君忽闪了一下眸子,似是含恨,似是哀怨的模样,倒是让綪染猛得想起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仰望咏文帝女像时,好像也是这个表情。
“既然命运如此,你又何必插上一手。”綪染还是心存疑虑,他的能力不假,但难保没有保藏祸心。
“因为我也是这棋盘上的棋子,我不能逃,也不能死,我必须要遵从这个使命,让历史正确的走下去。”怜君像是在说服綪染,也像是在肯定自己。
“也许没有你,这事情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以及风泱后来给她的消息上看,她也很清楚阮相的能力,但……如怜君这般肯定的答案,还是让她心有不甘,毕竟她多年来忍辱负重,多年来精心设计,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好不容易将女皇捏在手中,可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她似乎永远都斗不垮那个人,那个人永远都可以把持天下,为所欲为。即便她确实因为允瑶的关系,萌生过退意,甚至想要就此离去,但那都不过是设想而已,她必须为她所作的事情,负责到底。
“不……也许正如你说,没有我,事情也会朝着这个方向,可……命运会惩罚想要逃脱的我,正如它曾经惩罚我的父亲一样,最后的最后,他仍然要服从命运的安排,这是残酷的事实。”怜君咬牙捏着衣角,几乎是用尽力气说出这一句话,他已经好久没有面对这件事,也好久没有和人说起过了。
“你的父亲,是你想要杀死自己母亲的原因?”綪染大胆猜测道。
“呵……也许吧,不过也许我更应该恨我的父亲,是因为他对命运的抵抗,而导致了灭族,也是因为他对命运的抵抗,而有了我,更是因为他对命运的抵抗,导致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但,他却解脱了……永远的解脱了……”怜君神情黯然的说着,麻木的像是在念书,可綪染却感觉到,他是在用内心的血泪述说着这一切。
“到底是因为他对命运的抵抗才造就了不幸,还是那根本就是他的命运!”
綪染从灭族这两个字上,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也是一场几乎灭族的屠杀,但没有想到,在她们幸福的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人成为了她们的前车之鉴,而面前的这个男人,便是那场丑恶的屠杀所留下的罪证。
“我不知道……只是他曾经和我说过,若是他不抵抗,乖乖的不要跑出去,等着我母亲来娶他,族人说不定就不会死了……”这种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分析清楚,只是这句话,这到坎,却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上。
“所以,你也不反抗?”綪染很想对天大笑,她不管命运如何,就算命运是要她将来死在阮相的暴行之下,就算是命运让她无用而终,她也不后悔这一路坎坷,因为是命运教她学会了自保,也是命运教会了她如何去爱,没有那5年的痛,又何来对允瑶的愧疚,对允瑶的痛惜,最后转变成刻骨的情呢?
“我……”
怜君到最后也没说关于他的事儿,只是告诉綪染,他与他的父亲一向不受他母亲疼惜,甚至送他入宫,也是因为他一直掩藏能力,他的父亲帮着隐瞒欺骗,阮相认为此子无用了,才会毫无感情的利用并舍弃他的。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命运呢?”
綪染问怜君,怜君答不上来,而綪染自问,便更是没有答案了……
姑且不提,怜君的这番话,是真是假,可怜君的父亲,那预示一族,却是真真切切的永远消失了,綪染不知道阮相到底是通过什么方法,找到例如她,又例如怜君的父亲,甚至似乎烟后叶家也找到了同有特殊能力的验血者。
这其中,若不是阮相与岩君一同联手对付过烟后,綪染差点就要怀疑是不是阮相将此验血者介绍给叶家的,而阮相手中到底还存有多少这样的能力者,綪染不清楚,恐怕怜君也不清楚,所以关于阮相的一切,正如怜君所说,深不可测,难以琢磨,灼烟的未来堪忧了……
“我原想做个祸国殃民的罪人,毁掉这一切的……”趴在灼天宫专属于她房间的窗台旁,綪染和羽说道。
“小姐天生善良,不适合的。”
这次刑天意的行动并没有成功,刹沫带领了大批禁卫军,以女皇安危为由,将其遣回,可还有不少官员跪在宫外,到傍晚了还没离去,想必都是刑天意与阮相安排好的。
“羽,你也很天真,你曾想一剑杀了那阮相,可还好我没让你去,此一去,你必死无疑,那阮府中,谁知道还会藏了什么?”綪染滚动着手中玉石,懒懒的说道。
“羽不怕死,反正我孑然一身,为了报答小姐,我什么都愿意做。”羽头脑里只有一根筋,生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头点地的事情,她当魔头的时候,在她剑下死者无数,她现在能够活着,已是老天恩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