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庄仕文的语气变得越发温和,“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父子……”
“不,我们不是。”庄少东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对于你,只是一粒舍弃了的精子。我没有父亲,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还是不用费心来跟我谈条件了,十二点之前如果李女士没有收到你送去的协议书,你儿子的手指我会派人送到你的办公室。”
“少东,你怎么能这么冷酷……”
“冷酷吗?”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用这个词来指责他了。庄少东注视着车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是因为我出生之后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自你的背叛和遗弃。”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心底还十分柔软的时候,也曾经期盼过一个满足了男孩子所有憧憬的父亲能够从天而降,把他架在肩膀上在公园里散步,一起去买冰淇淋……不过这样的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二十多年过去了,当这样一个自称父亲的男人终于出现的时候,庄少东已经不再需要一个成熟睿智的大脑来替自己指点方向了。
他曾经给过这个从未露过面的父亲很多次的机会。他真的给过……
只是从未被珍惜。
庄少东在这沉默的瞬间几乎有种要恸哭的冲动。
“我和你母亲有过协议,”庄仕文困难地解释,“我当初曾经答应她……”
庄少东闭了闭眼,将眼角那一丝灼热的潮红用力压了回去,“这个与我无关。在我看来,你已经背弃了无数的契约了。”
庄仕文再度沉默了。
庄少东知道自己应该果断地挂掉电话,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只是僵硬地靠在驾驶座上,连根小手指也动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庄仕文轻声叹道:“你恨我吗?”
“曾经恨过。”庄少东清冷的音色一如往昔,只是他的眼前忽然间有些模糊,“但是,当我发现无论我如何痛恨也不会得到一个父亲的时候,我就不再恨了。没有父亲我一样可以长大成人,一样可以去寻找相爱的伴侣,组成自己真正的家。”
庄仕文沉默不语。
“所以我现在希望你可以和我们做一个真正的了断。放过李女士,放过你自己的家人。”庄少东深吸了一口气,“别让我继续……看不起你。”
挂断电话,庄少东一动不动的在方向盘上趴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车厢里诡异的安静。电话是庄俞培打来的。这两天但凡他有事离开医院,庄俞培就会守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替他看护着玻璃罩的另一侧那个沉睡的青年,然后按时向他的上司汇报情况。
看到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庄俞培三个字,庄少东的心跳再度变得沉重起来,窒息似的憋闷感再一次压迫着他的胸口,“出了什么问题?情况怎么样?”
“呃,太专业的话我也学不来。总之就是徐工的情况比较稳定,内出血的部分吸收的很好,骨折的部位愈合情况也良好。”
“他什么时候会醒?”
“或许明天或者后天就会醒了。不过……”
“不过什么?”
“别紧张。这个不过是我自己加上去的。我觉得他要是醒了的话,受伤的部位会很疼吧?所以还是让他睡着吧……”
“不要胡说八道了,你给我好好守着特护病房。”
“遵命。”庄俞培犹豫了一下,“庄少,五哥那边……”
“让人盯着,先不要有什么动作。”庄少东的声调里透出冷酷的味道,“或许徐悠会希望自己动手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