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珠雨的车停在洋房外,雨后的墙壁上还是大簇的绿植,游珠雨撑伞站在楼下站了好几分钟才伸手按铃。
出来开门的是岁数挺大的保姆,她冲游珠雨打了声招呼:“游小姐。”
游珠雨跟着她进屋,保姆接过她的伞,室内大部分都是黑胡桃木风格的装潢,窗外雨声淅淅,内里的绿植却长得盎然,如果柳聆在,会发现好几盆绿植和游珠雨的破烂房子摆的是同一种。
落地窗边躺椅上坐着一个女人,看到游珠雨说:“来了?”
对方同样满头白发,看上去不算很老,但也不算年轻,她问:“这次感觉怎么样?”
游珠雨坐在她对面的木椅,她嗯了一声:“我和她结婚了。”
女人微微转头,她笑起来的眼尾纹都带着风情,眼神有种参透光阴的过分平和。
她看着游珠雨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白发:“不怕结婚了自己死得早啊?”
游珠雨:“我都死过两次了。”
她无论是哪辈子都是这个态度,女人又问:“她会爱你吗?”
游珠雨很是笃定:“不会。”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保姆在厨房做饭,空气中漂着海鲜汤的味道。
女人的目光落在游珠雨枯瘦的手腕,还有蜿蜒爬进袖口里的伤疤,最开始她找到游珠雨也是这样的雨天。
知名艺人柳聆跳楼自杀,葬礼不对外公开,游珠雨进了吊唁厅被轰了出来。
那一辈子的游珠雨彻底毁容,她没办法从事想做的工作,还有为了姥姥治病的贷款要还。
只不过游珠雨脑子好用,在一家普通公司上班也能往上爬,但过得仍然很拮据。
柳聆的告别厅人不多,被轰出来的游珠雨被当成了私生粉,她倒在地上,看到的是绣着海棠的裙角。
风韵犹存的女人撞见她眼底惊人的执拗和懊悔,扶了游珠雨一把:“小姐,你需要帮忙吗?”
游珠雨戴着口罩,底下的脸因为当年无力治疗早就面目全非,只有眉眼还有少女时期的精致。
但也卷上了风霜,显得不讨人喜欢。
她说了句谢谢,不用两个字带着还陷在回忆的呜咽。
女人递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没有公司名字,只有名字和联系方式。
温梁韶。
对方穿着黑色的长裙,一头白色的长发染得很是稠亮,用黑花形状的发卡别住鬓发,看上去很符合参加吊唁来宾的打扮。
游珠雨问:“你认识柳聆么?”
女人摇头:“不认识。”
她目光落在一边的挽联,站在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女人的遗照。
黑白照片都难以遮挡里面女人相貌的甜腻,温梁韶笑了一声:“你是她什么人?”
游珠雨:“校友。”
温梁韶:“校友没必要哭成这样吧?”
天气已经转热,游珠雨最讨厌夏天,她脸上的伤口仍然会痒,戴着口罩更是蒙得难受。
她的每一口气都像是苟延残喘,却仍然想着那个愿望。
再见一面。
当年滂沱暴雨里撑伞的那个人。
揽肩的动作,微微靠近闻到的香气。
还是湖底的那一口为了渡气的亲吻。
游珠雨没回答陌生人的话,她只是狼狈地看了看阴沉闷热的雨天,女人撑伞经过她身边,说:“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我什么都做。”
游珠雨礼貌性接了名片却没把这句话当真。
但柳聆死了,她人生的意义也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