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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看了好几次祁洛生脸色才开口:“你妈妈前端时间在网上看到一个视频,是你在演出后台被人划伤的,流了很多血,她吓坏了。因为从来没听你说起过,觉得很对不起你,然后思来想去好长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同你讲,就过来了。”
“妈妈知道缺席了你那么长时间的成长,但是妈妈从来没想过,我女儿会在外面遇到那种事情还能一声不吭……我完全没想过。我只是以为我们不亲,或许你长大了就看开了,但是……妈妈好像等不到那时候了。很疼吗?那时候?”祁洛生的眼睛里尽是欺骗性的温柔,她身上的知性、成熟,无一不昭示着她是一位完美女士,可坐在她面前的裴夕柠却知道,在母亲这个职位上,她做的太少了。
这不代表这一刻她心底没有动摇。
听到了这样的答案,裴夕柠突然哽住了,垂了垂眼,竖立起的锋芒又偃旗息鼓,轻轻说:“已经过去两年了。”痛感早已消弭,某一刻的恐惧或许还停留在脑海里,而那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人里,也绝对没有他们两位,有什么可回答的呢?
“夕柠,妈妈和爸爸想要补偿你。”
裴夕柠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情离开的,总之还是提出早点结束饭局,与她计划中的无异,八点便在稍微冷的街头溜达。这个时候街上没有人,她干脆不戴口罩,路上有寥寥几辆飞驰而过的车子,她看看空旷的街道,又低头看看路灯下仅有的影子,觉得一切真是戏剧化透了,又没劲透了。
他们说以后会常常来看她,偶尔也会安排在韩国小住,前所未有地详细讲了他们目前主要在英国工作,又进行了如何如何的安排。她不愿意将自身置于另一个漂亮的谎言里,可事实上是,其实他们对她没说过谎,工作忙便真的忙,她说缺钱也会真的打过来,从小到大都是毫不留情的坦诚。他们没必要这样做——就算做了裴夕柠也未必能领情,就像今晚听过后还是早早离开的她,真的被打动了吗?更多的还是下意识的不信任和不理解。
但他们如果做了,是不是如他们所说一般,开始感到愧疚、想要弥补了?
裴夕柠不知道。
又是个没人陪的除夕夜,她溜达到公司附近,想到那些哥哥此刻应该已经开始手忙脚乱地炸厨房,不由得想笑。想到他们便想到回家过节的那几位,裴夕柠远远地看到了钟辰乐的小区,便拨了电话过去:“喂,钟辰乐,新年快乐。”
“这没到新年呢,我在看他们直播。”听筒那头很闹腾,与四遭寂静的裴夕柠形成鲜明对比:“你在家啊?我在公司这。”
钟辰乐吃惊地“啊”了一声:“除夕你还待在公司干嘛啊?工作狂啊你?”
“没,在外面散步,空气挺好的还,这儿附近没人放鞭炮。”裴夕柠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摸了一把,冰冰凉的,估计照镜子就能获得圣诞老人同款。她停了一会儿,在听钟辰乐那端的背景音,他家里应该有亲戚在喊他,是无可复制的人间烟火气。
“你自己一个人?过来吧那就,大过年的你还要在宿舍待吗。快点啊,我现在下去接你。”
她脚步顿住了,不由得诧异:“你家不还有人吗?”
“我跟我妈还有我小姨说一声,反正我这也有空房,晚了你就歇这呗。”钟辰乐不以为意:“你下次单着提前告诉我,带你一起,看看春晚吃个饺子什么的。你来也帮我分担一下火力,我妈跟我小姨总唠叨,有个同龄人好,她们还喜欢漂亮小女生。”
跟钟辰乐相遇后一同做的每一件事都离奇而理所当然,她在小区门口看到夜里白的发光的钟辰乐抄着兜等她,明明这会儿心里还在犹豫,还是被拐上去了。钟辰乐扫了几眼她脸色,知道她心情并不好,在电梯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半哄半威胁:“开心点,不然待会把你从我家丢出去。”
她这才笑了笑:“谢谢你,辰乐。”
裴夕柠原本给人的感觉就很淡,尤其在心绪不佳时会平添一股脆弱感,此刻弯起嘴角,也是水晶美人的剔透。但长辈们似乎比较偏好这种第一印象文静且有礼貌的女生,在钟辰乐随便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同事”之后,他妈妈和小姨十分热情地围在裴夕柠旁边唠家长里短,钟辰乐想拉都拉不出来。
最后是钟辰乐急着看直播,无奈赶人:“妈,小姨,你们不是要包饺子吗?赶紧包完了出锅好给夕柠吃。我俩有点事先进屋了。”
“好好,你们小孩聊。我们去厨房忙活了。夕柠别太拘着啊,就当这是你家,今年也是在家过年。”钟辰乐妈妈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回头对钟辰乐说:“好好招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