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顾翩然冰雕似的脸上终于见了一丝笑意:“甚好。”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思索了一瞬,复又说道:“今日大吉宜嫁娶,时日也尚早,索性将妍儿和城儿的礼一起办了吧。”嘴边虽是带着轻柔的笑意,可眼中的涩然却是被三人看得清清楚楚,唯有立在她身后的骆怀溪没有发现。
“师父……”骆怀溪弱弱地唤道,却换来顾翩然不容置疑的凝视。
“溪儿……听话!”素手轻扬,眷恋地抚上她滑腻的脸颊,再三描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深深刻进自己心里。强忍着酸涩,绽开一朵笑花,美得不太真切:“你何忍,让她们伤心?”
果不其然,听得她如此说,骆怀溪呆了一下,方才嗫嚅着回道:“唔……我娶便是。”然而嘴上答应,心里却隐隐有一种预感:她与师父的距离,愈来愈远……
叫来被遣开的寨众,继续未完成的仪式。
首饰嫁衣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因着对寨主的用心,新娘的礼服倒是多备了几套以供选择,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顾倾城本就适合张扬的红色,那一袭绣工精致的凤冠霞帔更是将她的媚色衬托得淋漓尽致;再看苏妍,从来是英气十足的利落打扮,未成想穿上柔美的嫁衣竟也毫不逊色,惊艳全场。
两个新娘子在一番眼神的厮杀过后不约而同地向骆怀溪抛去媚眼,直把那脸皮比纸还薄的新郎倌看得脸红心跳,羞答答地低下了头,仿佛她才是被迎娶的姑娘。
好事的寨民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一些胆子大的更是不顾自己寨主的冷眼,调笑起他们的姑爷来。
那些伤感的,失落的,以及忧郁的情绪,统统被掩盖在欢乐喜气的喧嚣之下,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有谁,能够体会那种蚀骨的心碎?
嘱咐蓝翎主持大局,顾翩然默默地看着骆怀溪被拉去同另外两个娘子拜堂,却是再也没有余力坐上主位为她们当证婚人了。
她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淹没,像是一叶在风雨中飘摇的扁舟,只能被起伏汹涌的波涛慢慢蚕食,却无力反抗。
她想要再看一眼那个纤细而坚定的身影,眼中却是被泪意充塞;她想要再喊一声那个在舌尖百转千回的名字,喉头却是被哽咽堵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次,远比当初亲手将她送去与蓝翎成婚时更加痛苦,也更加难以忍受。
不知不觉间,那条黑线,已划过了掌心。
不愿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咬紧牙关,凭着最后一点力量,踉踉跄跄地奔进后院,眼看着就要推门而入,双腿却突然一阵无力。
难以支撑地向前倾倒,在她以为自己免不了狼狈扑地时,却被身后赶来的人牢牢托起,清新甜香的气息那么熟悉,让她僵硬的心神一松,失去意识前,只听她轻轻呢喃着:“溪儿……”
骆怀溪怎么也不敢相信,在她印象中一向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犹如仙女一般的师父竟会有一天在她面前倒下——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
在前院同师姐和妍妍拜完了堂,即将被簇拥着入洞房之际,左顾右盼,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一抹牵动心神的白衣。
心头弥漫的不安让骆怀溪舍了愧疚,抛下了所有人,一意孤行地去寻她。
怎料,看到的,竟是差点吓得她魂飞魄散的一幕。
她庆幸自己的轻功不算差劲,能够让她在第一时间接住对方不致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