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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晨站在一个小台阶上朝着远处望,也没留意周毅和路童随着铭鼎分公司负责人的介绍走开了几步,在他身边的变成了看起来悠闲至极的魏修齐。
“怎么样?”魏修齐突然开口道。
满脑子基地建成后一系列工作安排的谢晨突然被唤回神,反应慢了一拍疑惑:“什么怎么样?”
魏修齐笑了笑,指着远处一片长坡,笑道:“那头儿要造一座宫殿,仿照故宫的规模来。就为这事我和周毅找家里老爷子老太太托关系跑了好久,好容易才审批通过。一旦建成了,这片拍摄基地不光能和帝都那个并肩,甚至有望超过他们。”
周毅是个有野心的人,平时看着懒,但真涉及到事业的时候,画风绝对是另一个样子的。可谢晨却头一次发现,不温不火一向稳重给人脚踏实地的魏修齐,居然也揣着这种野心。
想了想,他笑道:“话不要说的太满,我很期待最终的结果。”
魏修齐失笑:“EC可是也有一份的,你这种态度,怎么好像在等着看我笑话似的。”
“那倒不至于,”谢晨耸肩,注意力全在远处那块坡地,“说到底我一打工的,指哪打哪,最终结果可是由你们领导的方向来决定的。”
他被魏修齐的一句话引得注意力全放在了远处,脑海里勾勒着最后的成品,带着几分震撼几分憧憬的想象着,全然没注意到竖在身后的水泥石板晃了几晃,有些摇摇欲坠。
魏修齐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回头便见一人多高的水泥石板朝着这边砸过来。仓皇之间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去扶,脱口而出一句‘小心’后,完全没有时间去推开谢晨。水泥石板轰然砸下来的力量完全超过石板本身的重量,魏修齐清楚听到自己手臂一声脆响,来不及多做反应一个转身拿后背顶住石板,好悬没让石板照着谢晨头自上而下砸下去。
这一番动作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因着完全靠着下意识的本能,这一转身后背一定,脚下不稳硬生生崴了一下,几处疼痛堆叠起来,魏修齐当下眼睛就红了,冷汗瞬间出了满脸。
谢晨只愣神了一个瞬间,立刻站到他身侧扶着石板,周围几个离得近的见状也纷纷跑来帮忙。
石板并不重,除去砸下来时过于突然使得魏修齐猝不及防承受的力度有些大,后来靠这几个人倒也轻松抬开。但魏修齐的状况却不大好,水泥石板一挪开,他人便直接倒在地上,疼的脸色泛青。
谢晨头一次慌了神,脑子完全罢了工。想去扶他,又见他腿僵硬的,手也被抱着,不知道具体伤了哪生怕这一碰出了问题。跪在他身边连声问他有没有事,却也做不出更多的反应。
魏修齐强撑着笑了笑:“没事。”
没事个屁。
周毅随后过来才发现有多严重。要知道他们这群孩子每年暑假都送军营训练的,多苦多重的训练魏修齐都没露出过半点异样。再瞧现在,脸都青了,估摸着要换个人早就嚎起来了,魏修齐还好意思说没事?!
工地负责人也吓傻了,一众人忙着打电话叫救护车,让人抬走石板放置安全,还有围着魏修齐想要帮点什么忙的。总之都手足无措满头大汗,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乖乖,怎么就偏偏现在出了事!不然你砸谁不好,非要砸自家BOSS!工地负责人捶足顿胸,恨不得刚才那一下照头砸下来砸到的是自己!
好在救护车来得快,没有多久魏修齐就被抬上了车,一番紧急处理后魏修齐总算看起来不那么痛苦。谢晨也不知道谁推了他一把,总之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在魏修齐这两救护车上了。没多想,当下接过护士递来的水小口小口喂给魏修齐,神色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彷徨。
这一下砸的有些重,魏修齐右手前臂骨折,后背虽然只是撑了一下石板的重量,但因为动作太快没能靠手臂缓冲多少力量而见了血。脚上算是最轻的,但崴的一下足够让他柱上一个月的拐。
这一堆诊断下来,弄得谢晨心神不宁又满心愧疚。
脑子重新运作后他便将方才工地上的情形过了一遍,那块水泥石板明显是朝着他来的,魏修齐那声提醒根本不够他反应,要不是魏修齐舍身相救,谢晨怕是连躺在病房里的机会都没有。只是越想明白,就越觉得难受。
谢晨一个大男人,也做不出哭哭啼啼感恩戴德的样子,但是想清楚这些后,忍不住眼眶有点泛红。
再怎么伤得不算重,魏修齐是救了他一条命!
结合对方当时一秒之间一连串的下意识反应,谢晨要说自己不感动,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畜生。
试问普天之下能毫不犹豫下意识用自己一条命换对方一条命的,除了父母之外,有几个人?
实心的水泥石板,别说照头砸,就是抬都要三个成年男人费足了力气。魏修齐稍有一个不慎自己就绝对能没了命,要不是他个头高身体壮实,当场就能被压扁在底下。更何况那几乎是瞬间的功夫,魏修齐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去分析出自己可以安全与否。即便如此,他仍旧做出了这种反应。
人类的本能是无法用道德甚至是情谊来左右的,在生死一线的瞬间任何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谢晨自问换做是自己,他肯定做不出来这种选择。这不是人性,而是单纯的自保本能。
没有这一茬,谢晨根本想象不到魏修齐究竟对自己上了多大的心。
他本以为,魏修齐对他的好感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即便能察觉出他的认真和重视,谢晨也没觉得有多深沉。加上这一段时间魏修齐和他总是插科打诨,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自然就更没有将这份感情看的有多浓烈炙热。所以他一直想等两人磨合一阵子,彼此对对方的感情都深一些,确认了真的合适在一起再做最后的定论。
可这一下,把他的所有计划和理性全打乱了。
他做不到无视一个人对他如此深沉炽烈的感情,来做一些无足轻重的试探。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形之下,还会丝毫不动心。
魏修齐很快出了手术室。前臂骨折的固定板已经被绑好,后背的伤口又被缝了四针,进病房后躺不得趴不得,只能靠软枕撑着身体侧靠着。脚上崴的不算严重,却也暂时不能多动作,整个人就被强行勒令在床上休养,完全失去了下地的权力。
一向身强体健能跑能蹦的魏修齐,头一回体验这种废了一般的感觉,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默默吐槽了自己一下,魏修齐眼睛在病房里一堆人身上转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目标。
都是小手术,麻醉做的都是局麻,这时候除了脚上的伤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大的痛楚。这使得他比刚被抬进医院时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甚至有心思在周毅又气又急的骂他时还上几句嘴。不过再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想见的人后,终于没心思听周毅絮叨,忍不住问:“谢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