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安涴垂眼扫过他右手伤处,血痂已经掉落一些,隐隐露出发白的新肉。
在肉眼看不到的皮下,里面有钢钉钢板。
她突然想到曾经,他被带回梁家之后,因为打架被继母钻空子把她安排给他做未婚妻,说是给他冲喜。
其实是埋汰人,毕竟梁束弟弟明明比梁束小一岁,却在家被尊称为大少爷。梁束是二少爷。大少爷的未婚妻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二少爷的未婚妻是临时从家仆家中抓来的土包子。她就是那个土包子。
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他。
一开始她和梁束相处不好,她也是因为母亲受胁迫才不得不低头。他俩就是现代的“盲婚哑嫁”。后来好不容易梁束接受她,她也与梁束产生感情,梁父居然又打起让梁束联姻的念头,逼着梁束跟她分手。
梁束不肯,梁父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掳走逼他。梁束的手臂就是那时因为护她才被打折的,也因为这,与他做警察的梦想擦肩而过。
过去如此,现在也如此。
如果现在梁束跟容钦闹翻,梁束好不容易光明的前途是不是又要蒙尘?
安涴想他过得好,她也觉得累。
就好像,只要他要跟她在一起,就会有无数人阻拦他,让他难过,让他痛苦。
她想他过得好,不希望他再受伤,他们不在一起也没关系。
当断则断。
安涴心思渐定,又将手从他掌心挣开。瞥过他懊悔翻涌的猩红双眸,狠下心肠,“你说不吃回头草,我当真的。”
“可是我不是……”
不是真心的。
梁束执拗地盯着她,心头发疼。他才不是真心的,要不他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目光碰触,彼此都懂。可安涴撇开眼躲开他的视线。
“那你为什么担心我,为什么来找我?”
静默,“因为我把你当作朋友,希望你过得好。”
梁束往后退了一步,自嘲笑笑,“只是朋友吗?”
没等安涴回答,他撇开脸不看她,“今天晚上打扰你了。”
“我先回去休息,之前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安涴淡声:“不用了。”
梁束没明说,但彼此都知是什么交代。
他心脏骤痛,疲惫地摆摆手,转身离开。关上门,梁束站在她门口垂着眼站了良久。
回到房间,梁束直接进浴室。站在浴室镜前,面无表情盯着镜中自己洇红的眼尾。脱下衣服随手扔到一边,走到喷头下将阀门拧到最左,仰头承受冷水冲击。
梁束在冷水里站了许久,可惜冰凉的水没有冲淡他胸腔里沸腾的愤怒。
过去她要求自己做个良善的好人,他听话做了。然后呢?她抛弃他,别人背着他做他的主,他呢?孤零零被扔在来时的路。
他招谁惹谁了?
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梁束躺回床上,任湿润的发丝沁湿枕头。
他盯着天花板,眼底郁色翻腾不断。
“蠢货!”
他唾骂曾经的自己,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凿击床面发出一声闷响。
他突然笑了笑。
做个良善的好人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