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只不过是湿了鞋面而已。”
闻言,顾昀松了一口气,继而轻咳一声,面上难得的有些不自在,轻声道:“明珍的事我听说了,那丫头被骄纵太过,你不必顺着她的性子,既然是母亲让她做的,自该让她自个儿做,哪里有来使动你的道理?”
方才顾明珍和谢氏闹了那么一场,实则便是想让晏安宁主动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帮顾明珍挡下侯夫人这一招,晏安宁并未拒绝。
“这事确实是为难三妹妹了,总不能真让她在黄夫人跟前丢脸。表哥不必同我客气,将来……若是三妹妹能嫁个好人家,对你也是大有裨益。只要是对你有好处,那便是值得的。”
顾昀喉头微动,这“将来”二字仿佛是在他耳边灌下了迷魂汤似的让人晕晕乎乎,他勉强镇定了心神,低声道:“那便只好辛苦你了。只是……于情于理,该叫她来帮衬你才是……”
这话意味深长,晏安宁面上便带了几分羞怯,似乎不敢直视少年人的眼睛。
“你送给姨娘那画太贵重了,等过几日,我从姨娘手里拿来观摩一日,便送还给你。”
顾昀心头实然也是有些无奈,自打姨娘和妹妹知晓了安宁在外头生意做得很大的事后,便整日想尽办法从她这里掏好处。
那西域的鸟占个稀罕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从她手里讨这般名贵的画,殊不知柳公的画在外头是千金难求,若放在寻常官宦人家,当传家之宝也是使得的。
他倍觉丢脸,却不能在心仪之人面前说生母的不是,只好想出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晏安宁一听,神情似乎有些讶然:“表哥这是哪里的话?我都同谢姨娘说了,这是送你的贺礼,送出去的礼哪里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顾昀一听,更是觉得佳人生得美貌,性子还这般温柔善良,能给他递台阶不让他难堪,一时眼中的情绪浓郁得卷不开,恨不得立时将这样得他心意的美娇娘娶进门。
两人“依依不舍”地叙了会话,见天色已晚,晏安宁笑着提醒他该回去了。
那人颇有一步三回头的架势,晏安宁柔情似水地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起身回房。
对着铜镜,纤长柔白的手指将鬓上的发钗一支支卸下,晏安宁缓缓地出了一口气,平静的眸光里隐隐有一丝满意。
谢氏贪婪上不得台面,她不怎么看得上。只是如今婚事未定,不可节外生枝,她便也纵着她摆长辈的架子。可她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面人儿,谢氏来讨画,她自然是要亲自送去——承辉苑尽在顾昀的掌控之中,无论是顾明珍的小心思还是谢氏的贪欲,她只需让他的人瞧见,让他心里有数便是。
他是一位有志向有野心也有手段的郎君,晏安宁挑中他,也是瞧中了他这一点。
这样的人,日后成了亲,大事小事他都会心中有数,只要他不装聋作哑,晏安宁也不介意让谢氏和顾明珍占一时的小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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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正房。
“这次的事,实在是麻烦小叔了。”
在一众庶子庶女面前不怒自威的马氏此刻面带温和的微笑,看着右手边一身绛紫长袍的顾文堂。
顾文堂面庞平和,淡笑着吃了一口茶,才道:“二嫂不必见外,马家兄长也只是一时不慎卷入了那险事中,两家本是姻亲,互相帮扶也是应该。”
娘家兄弟险些出了事,马氏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好,是以顾明珍四处显摆才招了她的眼,引来责罚,倒不全是为了庶子赢过了嫡子的事情。
好在如今雨过天晴,马氏的一颗心总算能放在肚子里了,她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小叔子,难得存着感激,大着胆子想帮他说一门亲事:“小叔如今掌着权柄,夙兴夜寐实在辛苦,不若早些娶个知冷知热的人儿进府,也好让太夫人安心,自个儿的日子过得也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