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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安宁深吸了一口气。
当日姨母江氏闹得那么大,连晏家族老都惊动了,便是成氏真只是失察,可仅凭这一点却也已经让晏樊在族人面前丢尽了脸,更何况,成氏能蓄意打压郑妈妈至此,何尝不是一种杀鸡儆猴的手段?
她这父亲纵横江州,生意场上的魑魅魍魉都见多了,素来又是最爱体面的,竟然识不破这内宅妇人的小手段,还大度地宽宥了她……到底是枕边风效比灵丹妙药啊。
也是,若非如此,成氏岂能顶着晏太太的名号在江陵逍遥这么多年?
“将她扶为正室,是您的事情。可我自八岁起便未曾在江陵生活,不曾承受她一日的恩荫,这声母亲,我是不会叫的。”
又何止是没听到她叫成氏母亲?便是他这个生身父亲,自打坐到这儿起除了她一杯茶也没听到任何请安问好的话。
晏樊已然多年没有被这般慢待过了,往日里便是他再宠爱晏婉宁,以后者那样娇纵的性子,也是不敢在他面前耍小脾气的。
他心里不免有些愠怒,但听大女儿言辞间提到她寄人篱下住在京城的事情,想起那两个妈妈回来报的信儿,他又默了默,生出了些恻隐之心,到底没有大动肝火。
“……如今你姨母护不得你了,那顾家的人又是黑心肝的不守诺言,日后你婚盟之事上,不免要多让太太操劳……便是你不肯唤她母亲,也该叫一声太太。”
晏安宁与顾文堂定亲之事,她早派了京城晏氏商行的人拦截了江陵的消息,如今看来,果真晏家上上下下都还不知情,只当她是被顾家赶出了家门,不得已回江陵讨生活。
她垂眸将手里的那盏热茶慢慢吃了,并不答晏樊的话。
“太太带着婉姑娘过来了。”
晏樊敛住的眉头微微松了松,扬声让她二人进来。
晏婉宁便笑嘻嘻地上前来抱住了晏樊的手臂,撒娇道:“您怎么一回来就跑到东苑来啦?母亲命人给您熬了解暑的梅子汤,巴巴地到处寻人都没找到呢……”
晏樊显然是早已经习惯了小女儿同他嘻嘻哈哈的模样,闻声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道:“这不是你姐姐刚回来嘛……”
成氏见状笑得慈爱,嘴上却嗔道:“婉儿,你都这么大了,该学学你姐姐,便是心里头亲近你爹爹,也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才是。”
说话时,余光有意无意地望一旁安然坐着的晏安宁身上扫了扫。
晏安宁则冷眼旁观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气氛,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倒是晏樊,听见成氏这么说,心里顿时一堵。
大女儿那样,哪里是恪守规矩礼数,分明是打心眼里不愿意认他这个父亲……
再看笑靥如花的小女儿,心里更是熨贴,便叹了一句:“……又还没出嫁,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活泼些好……”
晏婉宁就略显得意地朝晏安宁看了一眼,然后者却像个木头一眼看都没看她一眼,只低头喝着茶,她顿时觉得母亲这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颇为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