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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光大亮时,晏府的门房上却意外地迎来了一位客人。
听了来者的话,在书房见客的晏樊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好好的,远在漳城的宋镇怎么会想到要求娶安宁的?
与此同时,这消息就如骤然抛入平静湖面的一粒小石子,起初时看着不起眼,但却在晏府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晏婉宁正挑选着城中最有名的绸缎庄绘衣坊送来的时兴布料,打算让府里的绣娘给她裁几件新衣服。
她给自个儿选了几匹织金的褙子,针线房的许娘子便给她贴身量衣,晏婉宁由着人服侍,一面看着一匹朱红的柿蒂纹折枝花的妆花料子出了会儿神,忽地指着它道:“……把这想法子给我娘送过去。”
她记得,娘从前最爱穿这样的衣裳,如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庄子上,若是能做一身好看的新衣,大抵心情也会舒畅些吧。
屋里顺时静了静。
翠儿轻咳一声上前道:“姑娘,这恐怕不合规矩。”
成氏是惹恼了老爷以妾室的名义被赶到庄子上的,先不说能不能将东西送过去,光是这东西,就已经犯了忌讳——一个妾室,又如何能穿正红色?
话音刚落,晏婉宁锋利的眼风就扫了过来。
翠儿立时畏惧地低下了头。
“姑娘不必担心,姨娘手里头且还有些体己呢。”
晏婉宁抬眼看过去,便见是从前在正房伺候的一位嬷嬷——成氏离开得不太体面,只带了个丫鬟,其余的人皆被晏樊打发去了各处。
这位袁嬷嬷同其余的两个嬷嬷求到她头上来,她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自然也要护佑一二,便央了爹爹,将人留在了她身边。
“她的体己是她的,这是我的孝心,这是两回事。”对这样的说辞,晏婉宁却是不以为然,强硬地挡了回去。
袁嬷嬷便与身旁的嬷嬷对视了一眼。
那嬷嬷面中现出些无奈神色:明面上,姨娘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晏家主母,手里攒下的银钱,哪里是二姑娘这闺阁小姐能比的?且姨娘这回在大姑娘手里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若还穿着这么名贵的衣料招摇过市,那才真是想在庄子上过一辈子了!
老爷最是心软,照姨娘的意思,待二人再见时,她定然是要以一副瘦如清竹,弱不胜衣的清丽模样来相见,好让老爷心生怜爱。唯有那样,或许才有挽回的机会。
只是这样的话却不好同二姑娘点明,那嬷嬷正要开口,便见一边的袁嬷嬷笑道:“姑娘的孝心姨娘自然明白,只是先前少爷也刚命人送了东西过去,庄子上逼仄,姑娘非要送过去,怕是也放不下,平白糟践了好物什。”
这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不知缘何让晏婉宁变了脸色。
半晌,才听她咬着牙冷笑道:“他倒是孝顺!”
伺候的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缘何二姑娘会对少爷有这样的情绪。
这时,忽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门口张望,翠儿眸光一闪,认出是自己的妹妹,怕这当空这没眼色的丫头平白挨了姑娘一顿排头,忙悄声出去了。
不多时再转还,眼里就现出了明显的喜色,低声对晏婉宁附耳道:“姑娘,有个年老的鳏夫上门来求娶大姑娘了!”
晏婉宁怔了怔,旋即眉梢一挑:“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