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顾贵妃迎来了皇帝。
“圣上怎么这会儿有空来?”顾贵妃涂着丹寇的手纤纤如玉,亲手捧了一盏甜白瓷的杏仁露给皇帝。
皇帝接了杏仁露,顺手就把顾贵妃的柔夷握在了手里,笑道:“忙里偷闲,听说你近日身子不适,朕来看看你。”
顾贵妃脸上有些发红,轻声道:“只是近来身上有些倦怠。”她月事已经迟了几天,便有些疑心是不是有了身孕,打算过几日若是身上还不来红,就请太医来看看。
“春困夏乏,平日里好生将养着些,”皇帝爱怜地抚了抚宠妃的脸,端起杏仁露喝了一口,皱眉道,“怎么是温的?”
皇帝长相威猛,年轻时候就气势骇人,现在年纪到了倒有些锋芒内敛了,但当他皱眉不悦的时候,不说胆小的宫人,就是一些嫔妃都会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顾贵妃却不怕他,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指头在皇帝胸上点了点,娇声软语道:“凉的伤脾胃,圣上要少用些冰才好。”
被她水光潋滟的眸子一看,皇帝就像被顺了毛的猛虎,不再嫌弃杏仁露没有冰镇,安顺地喝完了一碗温吞的杏仁露。
顾贵妃眉眼弯弯,接了碗递给宫女,捏着一方绣着白牡丹的鹅黄丝帕轻轻沾了沾皇帝的唇。皇帝也不嫌热,直接把娇小的顾贵妃抱在了膝上。
两人温存片刻,皇帝突然道:“朕记得今日是你侄女的生辰?”
“是呢,”顾贵妃眨眨眼睛,提起了精神,“过了今日,她也十四了。”圣上突然提起阿福,恐怕是为了燕王求亲的事了。想着当日皇帝那般震怒,顾贵妃有些小心翼翼。
十四那也不小了,皇帝闲话家常般地问顾贵妃,“往年你都要派人送生辰礼出去,今年送了什么?”
皇帝没有表态之前,顾贵妃不敢贸然送礼出宫,她给侄女挑的礼物还放在屋里。听皇帝这样问,顾贵妃心神大定,看来圣上是打算答应燕王的请求了,她笑着道:“臣妾正拿不定主意,刚刚还在挑呢。”
说着让她的掌事宫女雾溪把她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一共三件东西,一个玉蝉,一张象牙席,还有一个碧玉雕成的竹夫人,俱是夏天用来消暑解热的好物。
皇帝看了看笑道:“你也太小气了,好事成双,朕再给你添一个玉如意。”
说罢,吩咐石潼,“去把朕多宝格上那个白玉的玉如意拿来。”
石潼领命,亲自去了乾清宫取玉如意。
顾贵妃是知道皇帝说的那个玉如意的,能摆在东暖阁的都是皇帝的爱物,唯有这玉如意一年四季都放在多宝格最显眼的地方。
她忙推辞道:“那玉如意太贵重了,她一个小孩儿哪受得起圣上这样的恩典。”
“不过是寻常玩物,”皇帝口中这般说着,但当石潼把玉如意送来,他还是摸了摸才是合上了匣子。
这件玉如意真的是难得的宝物了,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顾贵妃留意到皇帝眼中的怀念之色,她忽然想起来一个传言,圣上有一深爱女子,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就亡故了。莫非这玉如意有些故事?顾贵妃是顾家被抄家之后,辗转流落到当时还是西北异姓王的李立府上的,后来才成了李立的姬妾,所以对早些年的故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有了皇帝的首肯,顾贵妃就不必顾忌,自是大张旗鼓地叫翊坤宫的大太监把礼物送了出去。
得知皇帝在顾贵妃宫中,给长兴伯的嫡女赐了生辰礼物,钱皇后气呼呼地骂了顾贵妃一句狐媚子,还是叫人给长兴伯嫡女赐了一支鸾鸟衔珠钗。
贤妃知道以后,叹了一口气,吩咐翠珠,“去把我妆奁里那个金银错的圆盒子拿来。”
这是一个漆红金银错的雕漆盒子,只有比成年男子的手掌大一点,贤妃拿在手里,小心地打开了上面的锁扣。
翠珠知道这个盒子贤妃娘娘十分珍视,时常擦拭,却没有见她打开过,这时不免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见里头是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她在贤妃宫中这么多年,好东西也都见过不少了,却是第一次看见成色如此之美的羊脂玉,就像是天上的月光凝成,盒子里铺着的红绸经历时光已经暗淡了,唯有这只镯子默默地散发着华光。
贤妃把镯子拿了出来,在窗外投进来的天光下,这玉镯上仿佛有宝光流动,翠珠不由屏住了呼吸。
“把盒子里的绸子换一换,裁了我那匹杏黄云锦,”贤妃细心地用柔软的丝帕擦拭着镯子上经年的细微灰尘,吩咐道。
若是别的东西,翠珠还会觉得可惜了那匹做工绝顶的云锦,配这个玉镯却是正好。
厚厚的铺了一层云锦在盒子里,贤妃才是亲手把镯子放了进去,又扣好了盒子,“你送出宫去,就当是我给长兴伯嫡女的生辰礼物。”
娘娘为了王爷的亲事真是操碎了心了,这么贵重的镯子都舍得送。翠珠不敢大意,牢牢拿稳了盒子,亲自送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