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玖“嗯”了一声,没接话,耐心地等他们接着说。
聂诤接过话茬道:“而简容指定了你,送她上轿。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颜玖瞠目结舌,顾不得掌心伤还没好,握拳指着自己的脸,“我?送她上轿?等等,虽然听说她在我还昏迷的时候来围观过我,然而我们根本不认识啊?怎么会指定我呢?!”
乐至和聂诤对视了一眼,皆是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苏青遥见状也知道这事情破难以启齿,代为解释道:“按照道理,送轿的人本当由府中出。要是让简容的嫡母韦夫人遣人,简容势必不情愿,那这个人就必定应当从我们当中挑。然而简容她何其要强,她是为了我们嫁给肃王的,又怎么肯让我们这些与她一道长大的人看着她那个样子?
如此一来,她的选择就只剩下你。名义上是许策的义妹,然而世人又都知道是石府出生的人。”
颜玖在心里默默地迁怒了一把许策,再度给他头上记了一笔:“那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再送她上轿之前把东西给她?”颜玖想了想绝子汤那种东西,虽然心理上知道那就跟现代的紧急避孕药差不多,但是就是觉得不太人道,“非得这么做么?”
“小玖。”乐至摇了摇头,“简容如今这个处境,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等事情结束,我会尽可能让她与肃王和离,要是到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对简容而言,又该怎么选择呢?”
颜玖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道:“恩,好。景公子你说得对,还有一位景公子你也说得对。二位景公子说完了的话就请先行离开吧……”
听着这个简直是故意呛人的腔调,乐至摇了摇头,给聂诤使了个颜色,聂诤与苏青遥旋即起身告辞。再等了好片刻,乐至才听到颜玖闷闷的声音从枕头深处传来:“乐至,你在生个什么气啊……”
乐至没指望听到这么一句话,呆了呆,顺口道:“我没生气啊。”
“乐至,我又没死,有虞锦在,这点伤很快就好了。”颜玖难得这么正经地说了一长串话,简直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更何况也因祸得福,有了身体,我都没生气,你一个人在那边生个什么劲儿的气啊……”
乐至闻声垂下眼帘来,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角的神情:“小玖,也不全是因为你……”
他只是一直在忍让,为了对母亲的誓言,为了父亲的遗愿,他一退再退,他们伤害他在乎的人,伤害他,他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到如今终究是退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方,连他仅有的一点点他以为绝对不会受伤的东西,他们都要伤害罢了。
“好了!不要这么悲观!”颜玖忽然从枕头里翻出头来,用掌心还缠着纱布的手用力拍了拍乐至的肩膀,“你看,我都这么倒霉催了还在安慰你,你就不要哭丧着脸了!”
哭丧着脸?有么?乐至下意识地想摸摸脸,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
“好啦好啦!别为了一点小事就牵心挂肠的!”颜玖龇牙咧嘴地把又被反震得有点疼得手塞到被子下面,“好啦好啦,我不是跟你一起搬到许家么!你要是觉得冷清,我会呆在你身边陪陪你的啦!没关系,真的出了事情我一定保护你!”
对于颜玖完全没什么厘头的安慰,乐至只能哭笑不得,被颜玖推了两推也退出了自己的房间。
颜玖看着乐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浅浅地出了口气。
他那个样子,明明就在笑,明明就是一副神清气爽的表情,可是就是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颜玖揉了揉头发,看手里的纱布又渗出鲜红色来,不由又叹了口气。
比起乐至那边,貌似是她自己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吧。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份过去都无据可查、完全存疑,要在这么一个时代活下去,哪里就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