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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皇帝根本没有问起她梦中,千年后世人如何评价他,评价贞观一朝,反而直接笃定道:“千年后人读我国史,必觉鸿勋茂业粲然可观!”[1]
这便是二凤皇帝的自信与魄力,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一手打造的功业,正如大唐之气度,从来自信睥睨磅礴大气。
姜沃重重点头:“是,千载后世人依旧称颂贞观。”
她望着眼前哪怕霜雪覆鬓,也依旧不改如日亮烈的帝王:“后世皆仰陛下是千载难逢的明君。”
皇帝闻言丝毫没有犹疑,他慨然一笑,意气风发神采焕然:“朕自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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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天儿热的很早。
才三月里,便热的人有些烦躁。
太子上书,请皇帝尽早移驾翠微宫避暑。
皇帝允准。
然而就在圣驾准备启程的前一日,卫国公之子李德奖入宫求见太子。
卫国公李靖病重不起,府中已将棺椁齐备。
李德奖告退后好久,李治还坐在东宫的书房不肯出来:怎么偏偏是现在,怎么又偏偏是卫国公?
卫国公李靖,从秦王府至今,追随皇帝三十余年。
皇帝曾将三军之任,一委李靖。
也就是这几年卫国公年老,才少上战场,从前他带兵出征时,便是无可争议的三军统帅,李勣、李道宗、柴绍、薛万彻等将领,悉数听命。
李治深知,卫国公是随父皇打天下战功赫赫之人,在父皇心中分量极重。
他重病垂危,李治自知该去禀告父皇,可他又实不想去,不想让父皇再面对一次重臣过世。
李治独坐了好久好久,直到日暮西斜才起身往立政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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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卫国公府时,并没有带太子。
这些年卫国公李靖极少再上战场,甚至极少出府,只是闭门谢客连亲友都少见,并不只是因为年老病弱——也为着,贞观十七年,李靖的长子李德謇也牵扯到了太子承乾谋反案中。
只是不如侯君集等人罪证分明,不过是与他们私交过密而已。
看在卫国公的面子上,最终是判了流放。
自那后,李靖便几乎不出门了。
为此,皇帝今日便没有带太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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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李靖的病榻之上,看着他病到有些脱形以至于陌生的病容,不免想起了房玄龄去前的样子。
随朕治天下者,随朕打天下者,终皆先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