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笑意,道:“这不刚抓了个十恶不赦的妖兽,听闻是从佛宗出逃,我顺道就给送来了。”
妖兽食香客,食修士,佛宗并非一无所知。
陆行渊两次提到是从佛宗逃出去,言外之意是他知道点什么,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把妖兽送来。
“说来惭愧,我们佛宗也不是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这只妖兽狡猾,多谢魔君仗义出手。”
主持面不改色,对陆行渊的试探避重就轻,那句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陆行渊并不急,棋盘上白子开始不断地吃掉掉入陷阱的黑子,一颗颗棋子败落,棋局胜负已经很清楚。
但主持没有认输,他还在稳稳地落子,一步步往下走。
“我还以为大师是洒脱之人,没想到对胜负也那么执着。”陆行渊陪着继续往下,啧了一声道:“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是明知南墙还要执意撞上去?”
主持微顿,道:“棋子尚在,胜负未分,怎可轻言放弃?”
“是吗?”陆行渊喃喃道,那双红色的眼睛变得幽深,嘴角上扬,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明明已经深陷泥潭无可自拔,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就觉得还有机会,不断地用人命来做踏脚石,一点点往上爬。”
主持面对无力挽回的局面依旧镇定自若,淡定落子道:“我不懂魔君在说什么。”
陆行渊抬手,最后一子截断了主持所有的退路。他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道:“这话主持听不懂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说点听得懂的,比如我爹是怎么死的……亦或者那只妖兽是怎么从天罗地网的佛宗逃出去?”
棋盘上胜负已定,黑子被吃的七零八落,再也没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主持的手上还握着一颗棋子,听见陆行渊的话,他手指轻颤,棋子落回去。
禅院起了一阵风,池中的荷叶摇曳,在那泛起丝丝涟漪的水中,两条灵鱼并排游走,尾巴一甩划入荷叶底下不见踪影。
主持闭了闭眼,三缄其口,没有回答。他拨弄着手上的佛珠,眉眼低垂,仿佛是入定一般。
陆行渊见状冷笑,道:“慈悲大师,你以为闭口不言就能粉饰太平,让我无迹可寻,就此打道回府吗?我既然已经坐在这里,就是有备而来。我魔族千千万万子民的鲜血染红了魔界,我爹还道天地,我沦为囚徒两百余年……这一切的起因真的是因为狩天计划?还是无尘!”
陆行渊最后四个字说的坚定,掷地有声。看似疑问,却是肯定的口气。
慈悲手一顿,手上的佛珠毫无征兆地断裂,哗啦一声,珠子落了一地,清脆的声音响成一片。
慈悲垂眸,手中只剩下握在指尖的一粒,上面有一道干涸的血痕。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秘密,就有被揭露的一天。
第一百三十三章
慈悲看着手上的珠子久久无言,手指在那道血痕上划过一次又一次。往事汹涌而至,他闭上眼,面容悲戚。
“真相不过是另一个苦恼根源的开始,有些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也是一种解脱,陆施主,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刨根问到底?”慈悲长叹一声,佛珠断裂在他心上撕开一道口子,尽管内心有了动摇,他还是没有轻易松口。
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陆行渊觉得这话格外好笑,道:“慈悲大师,人往往是因为看不清才痛苦。你想要稀里糊涂地活着可以,但我不想。我曾半生为囚,困在方寸之间,浑浑噩噩。现在,我想活在真相里,这个要求很过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