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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看着她越发消瘦的面容,和那放在茶盏上纤细的手指,指甲盖上带了一层青紫颜色。
秦淮叹息道,“那你这样设计付康究竟是何意思?既不杀他,为何引他上轿?还将他带到城北大营附近,那是他的地盘,虽然那里主人也有一定的暗桩埋着,但都是主人积累多年的成果。如今你一句话就全都暴露了,日后城北大营的暗桩怕是都不能用了。而且付康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被迷药迷晕了,凭借他的实力还是有一定的机会逃出去,到时候他逃了,你布置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秦淮说得有一定的道理,自从得知师北落的计划一来,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担忧。
但师北落却勾嘴一笑,将手中泡好的茶水推到他的跟前,徐徐道,“尝一尝,平一平焦躁之气。”
秦淮盯着她,一双眼睛几乎在她脸上盯出两个窟窿,但还是忍耐住有些烦躁的心态,接过师北落的茶水啜了一口。清茶入喉,随着一股微微的涩苦下肚,舌尖上却还残留着一股清香。
秦淮眼角张了张,盯着那茶盏半晌,暗忖此茶果然是好茶,能够静气安神。
“别问我这是什么茶,”师北落见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我也不知道这茶的名字,为我配制茶方的人,早已经死了。”师北落眸光一转,继续道,“茶叶平淡无奇,奇的是此茶的烹调方法,和配制的药材原料。”
秦淮心弦蓦然一颤,“这么说,此茶是……”
“嗯,”师北落侧头仰望着院中高木,鬓角发丝轻扬,“此茶就是若华专门为我配制的,她遇到我的时候,我脾气太过暴躁,所以她就用这种方式来帮助我安神。时光匆匆,不曾想,她已经离开我们三年了……”
师北落说到最后,悄悄用余光睨着秦淮的神色。秦淮眼睛里都是悲怆,手指尖在微微颤抖,握拢成拳。相信他真的极为后悔当初舍弃若华而去,师北落曾经在若华墓前对着她的墓碑许诺,如果她能找到秦淮,无论如何她都会让秦淮一直记着若华,再不会让他忘记她……
“秦淮,”师北落一边抚平衣袖上的褶皱,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我引横王出来,并不是真的想要直接杀掉他,相反地,我倒想让他从我手上顺利逃脱。实话说,这一次可能是杀掉横王的最佳时机,但他活着逃出来反倒对我们更加有利,局势越是动乱,我们便越是能够在乱中取胜。”
秦淮拧眉细想,盯着师北落的手背,想着她的话。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蓦然睁大眼睛道,“你是借着皇帝的旨意引出横王的,此番可杀却不杀,难道是因为……你想让这一切都看起来像是皇帝安排的?你想让横王以为是皇帝猜忌他要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师北落淡淡一笑,欣然点了点头。
“但这一切似乎不合情理,”秦淮沉吟道,“俗语说虎毒不食子,横王怎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皇帝所为?”
“虎毒不食子?”师北落嘲讽地笑,停下手上动作,目视秦淮道,“所谓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皇帝和诸位皇子,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在皇权面前,依照琥国皇帝的性格作风,在危及到他的权利的时候又怎会念及父子之情?不说别的,太子和天璇公主就是例子。”
“的确,”秦淮赞成道,“皇帝猜忌心重,对战功彪炳的横王本来就有所忌惮,又加上这几天京都内的风言风语……储君之位空缺,朝中大臣们又都看好横王,而皇帝自己却因为玉妃的事情身中奇毒,精神萎靡不振病卧在床。与此同时,横王手握重兵,城北大营又恰好在此刻再掀波澜……”
“不止如此,”师北落云淡风轻地道,“横王还会有一个私相授受,徇私枉法之罪。”
“徇私枉法?”秦淮不禁挑起眉头,“何来的徇私枉法?”
“我命人潜入京兆府尹牢中,私放了横王的妻弟黄远山……”师北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现在京兆府一定还在拼命找人,横王早前去过京兆府,这件事情只要一扩散开来,便能损害他的威信,从此在军中必定声名受损。”
“他一个王爷,动用手中的权利私放妻弟也不算大罪……”
“的确不是大罪,但那时在平时。此刻风声鹤唳,皇帝那儿是草木皆兵。若看到横王徇私枉法,必定会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