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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现在除了西部高原地区还未建立联系,整个南北已经打通。再加上天从影驯养的魔兽信使,将来就算绕道九龙江与北方通信,也不是难事。虽然不是非常圆满,但好歹也算是顺利完成了任务,使团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持续了三天的葬礼结束,已经达成初步建交的南联使团,带着战死队友的骨灰,以及剩下不到百人的队伍,与一些想要去北方冒险的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东洲。
除了早已协商好的一支信使小队远赴北方,天从影还派遣了一支五十人小队沿途护送,等到达草原才会回返。这是天从影对北方表达的善意,也是一份敬意。
“这次是刚好碰上了黑炎使者入境作乱,使团才没有过于强势,等北方下一次派人来南方,可就不知道结果了。”堕天城外城楼上,谪仙人看着远去的队伍,略带愁容的感叹。
“这也是一个机会不是吗?虽然绕过九龙江情报传递会慢很多,但多少能查探到北方的局势,另外九龙江天险也给我们争取了恢复的时间。”大管家倒是没那么多的忧虑,北方实力是强,可他对天从影也有信心。
“我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还要跟帝国开战。不管是天从影也好,还是其他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人类也好,经历的灾难已经够多了,这样的人为灾难能避免的还是避免吧。”
说他心慈手软也好,说他迂腐固执也好,颜宁雪对神霄帝国仍旧保留着一份归属感。他喜爱和平厌恶杀戮,维护天从影的利益是一回事,也不耽误他仍旧把自己视为帝国的一份子。
但若要真到了两方必须选一个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的选择天从影。毕竟这已经是秩序崩塌重建的新世纪,而他早已将身心捆绑在天从影这个新‘帝国’之上。
大管家袁兆芜并没有指责谪仙人的忠心不纯,就算是他的主人,大概还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归为帝国公民吧?而且,谁不热爱和平呢?大魔王建立起天从影,庇护一方不也是为了减少战争流血,让人们能够安居乐业?
看着谪仙人有些艰难的挪着轮椅,他主动上前帮忙,关心道:“晴明还没适应新的双腿?”
“才长出来好像还没连接上大脑,控制起来总有点迟钝。倒是你,脸都已经恢复了,还戴着那个丑面具做什么?”颜宁雪是不得已才继续坐轮椅,对袁兆芜这遮遮掩掩的做法很是不解。
“我只是觉得作为暗部的负责人,神秘一点也挺不错的。”大管家笑眯眯的回答着,却没有正面说明缘由,继续戴着面具自然是有他的一番考虑。
谪仙人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狐狸管家心里的弯弯道道比谁都多,既然不愿跟他直说,那他也不想自讨没趣。现在南联使团已经离开,少了这个要应付的贵客,他们要全身心投入到天从影的重建中去了,也没时间纠结这点小事。
“晴明,马上又要过年了。”大管家推着轮椅上的谪仙人行走在大街上,看着四周凄冷的景象,忽然轻声道。
谪仙人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了魔王城里的那个人,青玉色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波澜,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握紧了一些。
去年年底东洲爆发兽潮,那人带着人辛苦奋战平息灾祸后,都没来时间喘息一下,接连被至亲拖入黑暗的泥潭。
好不容易度过了那段痛苦的时间,这一整年也没有平静的时候。接二连三的事件不断,到了这最后的几天,再一次失去了大批的朋友与下属。
身边又少了一个身影,这个年又是那人难熬的痛苦泥潭。而他们无法治愈那人心里的伤痛,能做的也只有在他孤独难过的时候给予陪伴。
第389章补偿
堕天城东海岸有一栋白色的塔楼,在岛上充当着真神教堂的作用,是许多信教人士告解的地方,也是属于拉斐尔的心理辅导室。
要是在往日,不管是出于信仰来祈祷也好,还是单纯的找那个天使唠嗑谈心也好,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来这里。但自从群众得知带来灾难的那个黑炎使者,就是来自西秀大陆光明真神教廷的人,这份信仰便一落千丈,塔楼也再无人问津。
这份仇怨虽与拉斐尔无关,但难免会让他受其连累。一些偏激的受害者发出的言论,也许并非本心,中伤了曾经被视为真神天使的拉斐尔也是事实。
然而,拉斐尔一如往常,在天从影总部处理完工作,都会来到这里。倾听别人吐苦水,又或者免费当一个治疗师,给人们祛除伤痛安抚人心。同僚劝他不要再来了,可他还是没法放着那些被抛弃的信徒不管。
明知道来这里听到那些指责,甚至只是一些寻常的哭诉,遭受了那般折磨还不被理解的自己只会更痛苦。拉斐尔也不知道除了这些日常的琐事,他还能做点什么阻止自己那要跌落深渊的心。
熟能生巧,久病成医,他也算是半个心理医师,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借工作麻痹自身。但如果不让自己忙起来,他就会不受控制的会想起那天所经历的一切。
可南联使团离开,能让他忙的工作也没有了多少,塔楼这边更是冷清,即便他不愿意,也越来越空闲。他能倾听别人的痛苦,治愈别人的身心,现在却无法治愈自己。
空荡荡的大厅,正对着东方的高窗透进来一片微弱的日光。海边的风很大,就算坐在屋内,身处那阳光下,也丝毫不觉得温暖。
拉斐尔缓缓抱紧了双臂,看着空无一物的高台上发呆。这要真是教堂,那里应该要设立一座太阳十字圣辉,或者光明真神的神像吧?像这样空着,就算有信徒也没有一个精神寄托的地方。
“明天让暗星叫人来设一座神像吧,天从影圣教该走到台面上来了,正好可以给那些信仰崩塌的人们填补心灵的空虚。”自言自语着,他走到那高台之下,想象着前方树立起他们信仰的神明石像,缓缓跪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闭着双眼,双臂一点点张开,仿佛在迎接看不见的圣光洗礼。从高窗透进来的日光刚好在过道两边,拉斐尔就在中间的阴影之下,幻想着神明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怜悯又充满慈爱。
雨中高楼废墟之上的画面突然闯入眼前,那神像的目光顿时化作了厌弃之色,甚至都不再停留飞速挪开。就像那些见证了他堕落的同僚,那些不忍直视他的眼睛里,尽是同情与可怜。
温暖耀眼的辉光没有了,窒息而粘稠的黑暗不屈不挠的缠绕上来,拉斐尔在那冰冷的世界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滑落额角,呼吸急促,身形也颤抖起来。他不需要同情,也不想看到那些可怜他的眼神,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肮脏可笑。
阴影之下,那耀眼的金发似乎也暗淡了下来,瘫坐在地上的身影,直到外面的阳光换了方向,才从那如泥潭的黑色情绪中回过神来。
“已经没有必要再来这里了,就算设立了神像,我也没那个资格侍奉在他的目光下。哈哈,看样子我要提前退休了。”留恋的看了塔楼最后一眼,拉斐尔自嘲着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