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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嘉洋缓释着心间的酸胀,许久,对沈晓筠轻笑。
“妈,你应该也知道,小洲有一套他人绝对无法撼动的自我准则吧。”
沈晓筠轻应一声。
路嘉洋的笑容忽然变得自嘲起来:“这套准则连江阿姨都无法轻易撼动,唯独我,只要我一句话,小洲就能抛下一切为我做出改变。四年前他准备跟他外公外婆离开时,我就是清楚的,我清楚只要我说一句让他留下的话,他就一定会留下。”
“我那时比谁都清楚,他出国能拥有全世界最顶尖的治疗团队,他离开的生存几率比留下要高出至少百分之二十。可是当时,我远远地看了一眼他外公外婆,我就知道,他外公外婆一旦带他离开,就不会再轻易放他回来。他离开了,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又也许再见会是根本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哪一天,久到也许我们已经成了陌路人。”
“一面是我的私心,一面是他的生命,而我当时就差那么一点,就开口让他留下了。”
路嘉洋抬手掩面:“我又是什么好人,我甚至比他更可能,做出偏激的事情来。”
短暂的安静。
路泓慷凑到沈晓筠身旁小声道:“我以前没说错吧,咱儿子果真是情种,嘿嘿,像我。”
路嘉洋被路泓慷的嘀咕声逗笑。
他放下手,再次看向沈晓筠道:“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料,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小洲的人,一定是我。”
沈晓筠轻舒出一口气,对路嘉洋笑了笑:“知道了,吃饭吧。”
路泓慷在一旁凑热闹:“就是,赶紧吃,菜都要凉了,你爸我今天难得厨艺超常发挥。”
说着给路嘉洋夹了一筷子红烧肉。
餐桌上的氛围恢复平常。
路嘉洋吃完饭时,刚好收到江元洲消息。
【哥不在家?】
路嘉洋拿起手机回复。
【嗯,回了趟爸妈这,你回家了?】
【嗯,哥什么时候回来?】
路嘉洋短暂思索,回了个“马上”。
路泓慷正收盘子,就见路嘉洋其起身道:“爸,妈,我先回去了。”
“真就回来吃顿饭?”路泓慷看向他,逗他,“着急回去见媳妇呢?”
路嘉洋反应两秒,笑开:“嗯,着急回去见媳妇。”
他轻晃手里的车钥匙,转身对两人挥手道:“改天带媳妇来见你们,记得准备点见面礼。”
路泓慷乐了,骂了他一句:“臭小子。”
回去比来时快了至少要十分钟。
路嘉洋直接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进到电梯,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上行的数字,他想起餐桌上与沈晓筠的对话。
他说他最了解江元洲。
朝夕相伴,同被同枕,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怎么会不了解江元洲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怎么会不了解江元洲漂亮皮囊下究竟是怎样的内里。
也许他幼时曾经思考过,为什么江元洲拥有着这样一副易碎的身躯,却总是能巧妙避过他人的刁难。
可当一次又一次站在急救室前,一次又一次看同断线风筝一般的小孩随时要随风远去,他慢慢地什么也不想想了。
他这一生做过无数决定。
他最擅长做决定,自然也最擅长,抓住他最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