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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无论如何,关于一直以来种种,我都欠他一个早该给与,却错过多年的回答。
木叶55年,一季新轮回开始。
当止水终于痊愈出院时,第一缕春风已经悄无声息吹遍了木叶的每寸角落。整个村子一扫入冬以来如影随形的压抑,重新变得生机勃勃。
而与此同时,随着万物苏醒的,除了再度进入忙碌期的忍者行业外,还有某些蠢蠢欲动的暗涌,在海面下沸反盈天。
宇智波想要反,想重回战国时代那高高在上的荣耀,这点我和止水都看得很清楚,只不过,我们两个却从来都对此默契地绝口不提罢了。究其原因,大概是他觉得我跟宗族相看两眼,不愿再用这种事来打扰我们好不容易恢复的关系。而我自是乐得承他这份好意,毕竟自从带土假死后,宗族如何也就与我再没有什么干连。
只是,这样也并非什么长久之法。最近宇智波动作多到我们已经无法再视而不见的地步。而止水怎么说也算家族年轻一代的核心,未来如何,他也确实该做个了结。
“我并不愿看着族人和木叶兵戈相向……微澜,我已经失去的够多了。”
止水说着这话时,我正跟他正坐在木叶最高的颜岩上晒月亮。漫天星辰零零散散挂在夜空中,冷清光辉悠悠洒落人间,万籁俱静,似乎有种屏息就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错觉。
无垠苍穹下,我轻轻偏过头,打量着那俊朗清秀的侧脸,丝毫不意外他会这么选择。
“你也知道,一直以来宗族有着怎样的野心。宇智波不甘居于人下,要么站在最高处俯瞰荣耀,要么被彻底毁灭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屈膝躺在初代火影的头像上,止水浅浅弯起嘴角,开口道。那漆黑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满天璀璨,在黑暗里熠熠生辉,仿佛承载了千万年都不曾停歇的安然与宁静。
稍稍歪过脑袋,恰巧对上我的目光,他眼中温柔更盛:
“我不会帮家族□□,亦不会助木叶对付宇智波……我只希望也许有一天,他们之间那猜疑纠结的仇恨能被时光磨去,人与人彼此理解的新时代终将到来。”
“你看。这个世界这么美丽,又这么残忍,人们互相算计,又拼命互相伤害。结果让仇恨世代延续,哪怕这种仇恨最开始的意义已经不在,却依然束缚着所有人的命运……我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但也不会对未来袖手旁观。惟今所愿,只有我们所经历过悲剧不再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想,你是懂得这种感觉的吧,微澜?”
深深凝望着他眸中那肆意流淌的深情,我不由自主点点头。即便深知这条路艰难险阻,稍不留意就是人死灯灭的终局,但只要是他想做的,那就不要犹豫只管去做就好了。
毕竟无论如何,在我万劫不复的那一刻,也定然会站在他身边,为他挡去所有灾祸,绝不允许有谁再来伤害。
……哪怕,那人是我自己也一样。
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微澜伸出透明到几乎看不见的右手,覆在止水掌心。即便什么都触碰不到,但只要想象着两人十指交握的触感,也依然温暖到让她几欲落泪。
“只要你不会后悔。”
那么,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无条件支持。并且,奉陪到底。
——就在她彻底消失之前。
…………………………
从那以后,便如止水自己所言,他开始积极参加家族所有大小集会,探听家族各种动向。而作为年轻一辈里最有实力与声望的后起之秀,那些长老也乐得见他如此“上进”,为叛出木叶多加一份力量和号召力。
虽然,他们的这份期待注定要落空,但在计划正进行到关键的眼下,却是谁都顾不得计较。
每当止水要集会或者出任务时,我一般都是不愿意跟着去的,而他也不会因此闹什么别扭。毕竟曾经我跟宗族如何实在有目共睹,现下好不容易不会再被宇智波之名束缚,自是没必要去再找没趣。
所以,在只剩自己时,我大多时候留会在止水家里静静等待。就像过去很多时候独自徘徊一人一样。事实上,孤独于我而言并非避之不及的毒。药,相反,却很是喜欢那种被放逐在世界之外无路可逃的堕落感。因为只有在那样深不见底的寂静中,我才不会被满目喧嚣淹没,才能真实感受到自己存在于此,还的的确确漫无目的地活着。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终于抓住自己想要的此刻。寂寞它对我步步紧逼的卷携,却早已不如原先那般和蔼宽容。
再次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针比起上次抬头观望,也不过多走了半个圈而已,可我却觉得,其实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的年月。
这倒有点像当年我刚刚和千奈决裂之时。我也经常如此错估时间的脚步,连带也感受了一把,书上所说,最是绝望难忍的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人都是本能趋利避害的生物。见过那样耀眼温暖的阳光,就更能感受到置身黑暗的寒冷,两者反差如何,对照之下差距立显。所以,或许才总有那么多被过去压垮的可怜人,纵然跨越过更加深不见底的沟壑,却永远倒在了从高峰坠落之处——折翼的鸟儿,的确要比生来没有翅膀的同类死得更快些。
——因为有了不用再忍受寂寞的理由,所以就连这种程度的寂寞都无法忍受了吗?
微微拧了眉心,对这个结论很是心塞。我四处环顾了下整洁却略显空旷的房子,自觉在这里胡思乱想不是办法,决定还是出去走走打发时间。
不清楚止水这次任务要做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敢跑到太远的地方,而鉴于他家地理位置正处族地中心,隔壁还有一直以来为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人在。毫无疑问,我也不会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在门前的街道上多做徘徊。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印象中那清净而少有人往来的南贺河畔,似乎就成了目前最好的去处。
抱膝坐在新生的草地之上,鼻尖满是河水青草混杂出的爽朗气息,早春和煦的微风从河面轻抚而来,剥下囚禁万物生机的冰雪牢笼,飞花漫天,浅吟轻唱。我眯起眼看向头顶湛蓝无垠的苍穹,掌心向上任凭阳光穿落,像当年一样,洒下无数细细碎碎的斑驳。
恍惚间,似乎又看到光影中那奔跑而来的小小身影。年幼的止水牵着千奈从她眼前离去,走过岸边随风浮动的垂柳,走过对面被夕阳点缀的河堤。而她就那样站在不远处,抱臂目送他们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没有妒忌没有猜疑没有哀痛,仿佛只要那般安稳的岁月可以继续,她的心就会一直这样软软塌陷一大截,温柔地溃不成军。
后来,时光的车轮滚滚向前,也只剩我自己还怀念着那些回忆。每当再踏上这片土地,必定是远远躲在一旁,看着止水在南贺河水里练习,或者皱眉将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流露出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苦恼与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