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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南在镜子里都瞧得分明,只伸手一拍,将木梳击飞,接着扶住了香阳,看了尹小一眼,那小婢女正自跪在地上求饶:“郡主,都是奴婢不好,方才走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被绊了一跤……”
风南冷笑道:“尹小,这镜子每日都被你擦得铮亮,方才的情形被映照得清清楚楚,你当我真的瞧不见么?”
尹小登时慌了,跪下去便努力磕起头来,香阳看得于心不忍,也赶紧跪下去一起磕头,风南扶住两人肩膀拉起来:“尹小,我不喜欢被人这么跪着,你若是错了,便跟香阳道个歉,今后两个人一起伺候我吧。”
尹小面红耳赤,嗫嚅着道了歉,逃也似的奔出门去。香阳正要继续帮她梳理,但是风南的兴致全无,摆了摆手,让她出去了。
香阳出了厢房,将房门扣好,而后径自沿着小径慢慢往前走。她明明是第一次来到王府,却对王府里的路径熟悉得如同自家庭院一般。
她绕过几条回廊,到了一处院落之外,那院落的门楣上书写着几个字:君子居。
她左右望了望,才跨入了院子。这院落虽然在王府之内,但却是别有洞天,满院子里种的都是竹子,此时正值春日,竹子生长得十分旺盛,想来夏日里便可以在这郁郁葱葱的竹林里乘凉,当真是十分惬意。
她往前走了一会儿,在一处石桌前停了下去,对着那坐着的男子拜倒:“六皇子。”
方才进王府大门之时,她瞧见那人远远而来,四目相接之下,因为顾忌风南在场,也不敢有任何表示。
滕子君正自饮茶,抬起头来忘了她一眼,笑道:“原来是香阳来了。不过我早已不是什么皇子,叫我公子便好。”
香阳不敢违抗,低低地改口唤了句公子,便静静地垂首跪着不动,但听得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一双黑色木屐便映入眼帘。
“先起来吧。”滕子君站在她面前,面容平静,香阳却不敢正视,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又站好。
“这几年委屈你在宫中了,你此番不顾一切也要出宫,可是有什么进展?”
“伊秧国的皇帝勤于朝政,又连续三年免了苛捐杂税,一时间民心较为安定。奴婢跟旧部祈将军一直都有联络,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复国,只是这三个月来忽然失去了联系,奴婢被困在宫中又不得出宫,是以才出此下策。”香阳低声说道。
滕子君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说罢,他起身便要回房去,香阳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上前一步唤道:“公子……旧部的众人都在等着你,为何……为何你要留在这里?”
香阳咬着嘴唇,几乎要滴出血来,然而面前男子脚下不停,也不回答,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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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就寝之前,风南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免得半夜再遇着被滕子君偷袭的事情,她很想把尹小跟香阳都找来守夜,但是众生平等的理念让她觉得,让人家两个小姑娘睁着眼睛看自己睡觉实在太苦逼了些,只得作罢。
于是睡到半夜,忽然听见窗棂铛地一声响,她登时无奈地睁开眼睛,果然瞧见那位小君君,不,那位滕子君正站在自己床前,只是此次他身上穿的却是件黑色的夜行衣,没有蒙面,一脸俊逸的脸庞在黑衣的映衬下显得十分好看,风南忽然便觉得心里突突地跳了一下。
滕子君瞧见她醒了,于是凑过去,风南正要往后闪,被他扯住了肩膀在耳边说道:“我知道你今儿个又被人刺杀了,想知道杀你的人是谁吗?”
风南心里嘀咕着要杀我的人不就是你吗,却只盯着他摇了摇头,又瞧见滕子君在夜色里笑开了一口白牙:“我知道你不是白风南。”